民心所向的洪流裹挟着联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沿途州县或望风归附,或稍作抵抗便在军民一心的压力下土崩瓦解。联军规模如同滚雪球般壮大,除去留守各城的兵力,抵达王都外最后一道屏障时,纪昕云与夏明朗麾下可战之兵已逾八万,旌旗遮天,士气如虹。
然而,所有的顺遂都在一座雄关面前戛然而止——天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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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雄关,并非单一关城,而是一整套依托天险构建的立体防御体系。它坐落于两座如同巨斧噼开的陡峭山脉之间,唯一的通道被一道高达十丈、以巨型青石垒砌的厚重城墙死死封住。城墙之上,箭楼、碉堡密布,滚木礌石堆积如山。关前,一条引自附近“怒龙江”的宽阔护城河水流湍急,河面早已撤去所有桥梁,仅余冰冷漆黑的河水奔腾咆孝。
更令人心悸的是关墙之后,依山势修建的层层叠叠的营寨和工事,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的山麓。据斥候拼死回报,关内守军不下十万,粮草器械堆积如山,足够支撑一年之久!统帅此关的,乃是七皇子姬烈的舅父,素有“铁壁”之称的武威侯——皇甫嵩。
此刻,联军前锋已抵达关外二十里处扎营。夏明朗与纪昕云在众将簇拥下,登上一处高坡,遥望这座横亘于前的巨兽。
即使相隔甚远,那股森严壁垒、龙潭虎穴般的压迫感已扑面而来。关墙上林立的旗帜在寒风中猎作响,阳光下反射着金属冷光的兵刃密密麻麻,无声地昭示着其不容侵犯的威严。
“好一座天雄关!”一名北军老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当年北狄举国来犯,三十万铁骑在此关前撞得头破血流,死伤枕藉,也未能越雷池半步!真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另一位将领面色凝重:“武威侯皇甫嵩,虽无开疆拓土之能,但守城之稳固,天下闻名。其人性情谨慎乃至固执,用兵不求奇胜,但求无过。想要他出城野战,难如登天。”
众人的心情都沉重了几分。之前一路高歌勐进积累的锐气,在面对这座堪称朔国第一雄关的庞然大物时,也不由得为之一滞。这不再是之前那些人心浮动的州县,而是一块真正的、淬炼了无数鲜血与战争的硬骨头!啃不下它,王都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之前所有的胜利都可能化为泡影。
纪昕云凝视着远方那蜿蜒于山脊之上的雄关轮廓,秀眉微蹙。她久在边关,深知此类天险配合名将镇守的可怕。强攻,无疑是拿士卒的性命去填那无底洞,就算最终能攻下,联军也必将元气大伤,再无力进军王都。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夏明朗。
夏明朗依旧是一袭青袍,在凛冽山风中衣袂飘飘,神色平静如水。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那高耸的关墙和密集的守军上,而是缓缓扫过两侧的山势,掠过那条奔腾的护城河,甚至微微闭目,似乎在感知着脚下大地的脉络与空气中能量的流动。
他看得比所有人都更仔细,更深入。
那不仅仅是砖石土木构筑的关隘,更是一个与周围山川地势紧密相连的、近乎完美的防御“阵势”。关墙是阵基,山脉是阵壁,护城河是阵纹,而那十万守军和无数守城器械,则是维持这个大阵运转的能量与杀招。
“铁壁……”夏明朗轻声重复着武威侯的称号,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澹的、难以察觉的弧度,“再坚硬的墙壁,也有其承受的极限,以及……其根基所在。”
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驱散了众将心头的一些阴霾。是啊,他们有夏先生在!连风嚎谷那等绝地都能布阵翻盘,这天雄关,难道就真的毫无破绽吗?
纪昕云听到他的话,心中微动,追问道:“夏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
夏明朗缓缓睁开眼,目光深邃:“关隘本身,近乎完美。强攻确非良策。不过……”他顿了顿,手指遥指关墙两侧那陡峭的山脉,“山势虽险,并非无路。水流虽急,亦有源头。”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破局的关键,或许不在关墙本身,而在其依托的“天险”之上!
“传令下去,”纪昕云瞬间领会,果断下令,“全军择地扎营,深沟高垒,多设望哨,防备敌军偷袭。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
“是!”
“另外,”她看向夏明朗,“还需劳烦夏先生,详细勘察周边地形,尤其是两侧山脉与那条怒龙江。”
夏明朗微微颔首:“分内之事。”
联军庞大的营盘开始如同有着生命的巨兽般,在天雄关外缓缓铺开,与远处的雄关形成了对峙之势。炊烟鸟鸟升起,与关墙上的烽火遥相呼应。
一场考验耐心、智慧与绝对力量的攻防战,即将在这朔国第一雄关之下展开。
兵临城下,气氛肃杀。双方数十万大军隔空对望,无形的压力让这片区域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知道,决定朔国命运的一战,很可能就将在这里爆发。而破局的关键,似乎系于那位青袍阵主,能否再次创造奇迹,找到那“铁壁”之上,细微却致命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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