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雄关陷落、武威侯皇甫嵩战死的消息,如同两道丧钟,接连敲响在朔国王都的上空。这座千年帝都,在短暂的死寂之后,陷入了末日来临前的疯狂。
七皇子姬烈,这位曾经意气风发、志在必得的监国皇子,如今枯坐于空旷而阴森的大殿之内。龙椅近在眼前,他却感觉如同坐在烧红的烙铁之上。殿内烛火摇曳,将他扭曲的身影投在冰冷的盘龙柱上,形同鬼魅。
“废物!都是废物!十万大军,雄关天险,竟连一个月都守不住!”他勐地将手中的玉杯砸在地上,碎片四溅,声音嘶哑而癫狂,“皇甫嵩误我!纪昕云贱人!夏明朗逆贼!他们都该死!该死!”
他双眼布满血丝,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连日来的恐惧、愤怒与挫败感,已经将他的理智侵蚀得所剩无几。他不再是那个试图塑造贤明形象的皇子,而是一头被逼到绝境、濒临崩溃的困兽。
“他们以为这就赢了吗?妄想!”姬烈踉跄起身,对着殿外声嘶力竭地吼道,“传令!传令!”
一道道疯狂而残酷的命令,从这座象征着权力巅峰的宫殿中发出,如同瘟疫般蔓延至王都的每一个角落。
强征!
所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无论士农工商,皆被强征入伍。禁军、城防司的兵丁如狼似虎地闯入民宅、商铺、作坊,将惊恐万分的青壮年如同牲口般驱赶出来,发下简陋的兵器甚至农具,编入所谓的“忠义营”。哭喊声、哀求声、呵斥声充斥街巷,王都一夜之间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变得如同鬼蜮。无数家庭支离破碎,妻离子散。
勒索!
国库早已因连年战事和姬烈本人的挥霍而空虚。他将目光投向了王都内那些积累数代、富可敌国的世家门阀与巨商。以“助饷勤王”为名,派出心腹太监与酷吏,带着兵丁,挨家挨户“征收”。稍有迟疑或反抗,便扣上“通敌”的帽子,抄家灭族。一时间,王都之内,豪门大户人人自危,昔日车水马龙的府邸前门可罗雀,藏在地窖、夹墙中的金银珠玉被强行搜刮出来,充作军资。然而,这些钱财有多少能真正用于守城,又有多少流入私囊,无人得知。
禁忌!
这还不够!姬烈深知寻常手段已难以抵挡联军兵锋,尤其是那个诡秘莫测的夏明朗。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皇室秘不示人的底蕴之上。
深夜,姬烈在少数绝对心腹的护卫下,悄然进入了皇宫深处一座守卫极其森严的偏僻殿宇——镇法殿。这里供奉和封存着历代朔国皇帝收集或镇压的诸多禁忌法器、邪异传承,非亡国灭种之危,不得动用。
殿内阴冷刺骨,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某种腐朽混合的怪异气味。借着幽暗的灯火,可以看到一座座以符文封印的石台,上面摆放着形态各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物件:一面布满裂纹、仿佛能吸走魂魄的古镜;一柄锈迹斑斑、却隐隐传出万魂哭嚎声的断剑;一颗兀自跳动、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暗红色肉瘤……
姬烈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座最为高大的石台上。那里供奉着的,并非实体物件,而是一团被九道金色锁链虚影禁锢着的、不断翻腾扭曲的暗紫色能量体!那能量体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与混乱气息,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负面情绪。
看守此殿的一位形如枯藁、气息阴鸷的老太监匍匐在地,声音沙哑:“殿下,此乃‘万秽之源’,乃百年前魔道巨擘被太祖皇帝镇压后,其本源魔气所化,凶险异常,一旦释放,恐伤及国运,反噬己身……”
“国运?哈哈哈哈!”姬烈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国都要亡了,还要国运何用!只要能杀光那些逆贼,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给本王解开封印!快!”
在老太监颤抖的咒文和姬烈近乎疯狂的注视下,那九道金色锁链虚影开始剧烈晃动,光芒明灭不定……
与此同时,王都的防御也被提升至前所未有的等级。
所有城门被以巨石和铁水彻底封死,只留少数几个仅供小队出入的侧门,并由姬烈最嫡系的“血狼军”残部把守。
城墙之上,床弩、投石机、神火飞鸦等守城器械密密麻麻,如同刺猬竖起的尖刺。
护城河被引来的活水灌满,河底布满了倒刺和铁蒺藜。
更有大批被强征来的青壮,在皮鞭和呵斥下,如同工蚁般不断加固着城防,挖掘着内壕。
整座王都,如同一只感受到了致命威胁的绝望困兽,蜷缩起了身体,亮出了所有獠牙利爪,准备进行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撕咬。
消息通过各种渠道,断断续续地传回联军大营。
纪昕云看着情报上司空见惯的“强征”、“勒索”等字眼,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痛惜。这就是他们所要“清”的“君侧”?如此倒行逆施,与妖魔何异?
夏明朗则更关注那条关于“皇室秘藏禁忌法器”的模湖信息。他能隐约感觉到,王都方向传来的能量波动中,除却那磅礴的龙脉地气和护城大阵的灵光外,似乎多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令人不安的邪异与混乱。
“姬烈已彻底疯狂。”夏明朗对纪昕云道,“最后的战斗,恐怕不仅仅是军队的较量了。”
纪昕云握紧了手中的军报,沉声道:“无论他动用何种手段,都改变不了覆灭的命运。只是,这王都的百姓,又要多受一番苦难了。”
两人望向南方那座在晨曦中轮廓愈发清晰的巨城,眼神皆是一片冰冷。
困兽之斗,最为凶险。
但他们别无选择,唯有以更强的力量,将这头疯狂的困兽,彻底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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