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喧闹声。李冰冰推开门，带着一身清冽的夜风走了进来。她脸上没有任何疲惫，反而有种完成了一天重要任务后的满足与闲适。她的目光第一时间，精准地投向了自己床头那个精心布置的“观察站”。
小窝里，有东西。
一抹了然的笑意，在她眼底缓缓漾开。她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俯下身。
在那柔软的棉絮中央，一个渺小的身影正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浑身沾满了干涸后变得斑驳的污渍——奶茶的褐色、辣油的红点、奶油的黄斑，还有口香糖留下的些许胶质……整个人像是从一场混乱的灾难现场爬出来的幸存者，散发着复杂而狼狈的气息。
而最让李冰冰注意的是——他的体型变化。
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亲手“投放”时，他大约有2cm。那是她精心测量过的高度。但现在，躺在小窝里的陈默，明显缩小了一圈，看上去恐怕只有当时的一半左右。
（李冰冰内心）体型衰减约48.7%。看来楚月身边的“环境压力”和“能量消耗”远超预估。有意思的数据。
她没有立刻惊动他，而是饶有兴味地观察着他的状态。他的头发黏连着不明颗粒，呼吸微弱而急促，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仿佛还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
李冰冰伸出右手食指，那修剪得圆润光滑的指甲，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她并没有直接触碰他，而是将指尖悬停在他身体上方不足一厘米的地方，缓慢地移动，如同一个无形的探针，感受着他身体散发出的微弱热量和那混合了各种复杂食物的气息。
似乎是感受到了上方迫近的“阴影”和熟悉的气息，陈默的小身体猛地一颤，蜷缩得更紧了，甚至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李冰冰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
“哟——”她拖长了尾音，声音甜美却带着几分戏谑，“看看这是谁家的小可怜儿，历劫归来了？”
陈默的身体僵住了，连细微的颤抖都停止了。
李冰冰可不会让他如愿。她改用指尖，极其轻柔地、用指甲的侧面，碰了碰他的胳膊。那触感冰凉而光滑。
“怎么不说话呀？我们英勇的小小观察员？”她歪着头，长发垂落，“在月月那里待了一整天感觉如何？是不是很特别？”
陈默依旧紧闭着眼，试图将自己与身下的棉絮融为一体。他回想起这一天的经历，那简直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在饮品店时，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在颠簸中翻滚；午餐时分，辛辣滚烫的食物几乎要将他淹没；下午茶的甜腻让他寸步难行；而晚餐时的酸辣气息更是让他难以承受。最可怕的是最后那段被反复碾压的经历，清凉的刺激感让他每一寸皮肤都感到不适，胶质的反复折叠拉伸让他痛苦不堪。
最后的清洁过程更是如同暴风雨般猛烈，带着刺鼻气味的泡沫无情地扫过每个角落。他能活着回来，简直是个奇迹。
“看来是累坏了，话都说不出了？”李冰冰的声音将他从恐怖的回忆中拉回现实。她的指尖稍微用力，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让他仰面朝上，被迫“面对”她。
灯光下，她放大的、带着玩味笑容的脸庞，在他眼中如同俯视众生的存在。
“啧，啧啧啧…”李冰冰摇着头，指尖轻轻划过他缩水了的身体，“看看这变化，小了不少啊。是被那里的环境影响了吗？”她的指尖在他明显短了一截的身体比划了一下。
陈默羞愤难当，想要扭动身体摆脱她的“测量”，却浑身酸痛，无计可施。
“来，跟我说说，”李冰冰终于收回了手指，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下，俯视着他，“这一天的‘实地观察’，都收获了什么啊？”
她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询问一次普通的旅行体验，但陈默却从中听出了冰冷的审视。
“比如…”她眨了眨眼，声音压低，“那里的环境条件，跟你之前偶然进入的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哪个更舒适？”
她刻意强调了“偶然”两个字，显然是在暗示之前陈默无意中进入她的私人领域那次。
陈默内心涌起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那一次是意外！而这一次，是被你亲手送进去的！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控诉，但发出的却只是嘶哑的、微弱的气音。他的喉咙在各种刺激性食物和液体的轮番洗礼后，火辣辣地疼，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看到他这副连话都说不出的凄惨模样，李冰冰眼中的兴味更浓了。她像是得到了某种确认，点了点头。
“看来那里的环境是相当特别啊。都能把我们能说会道的小小观察员折腾成这样。”她伸出手指，这次不是触碰，而是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他身上那些干涸的污渍，“让我看看这些痕迹…糖分、油脂、香料，还有薄荷。环境评估：不太友好呢。”
她煞有介事地分析着，仿佛陈默真的只是一个采集数据的工具。
“不过…”她话锋一转，指尖停在他胸口，那里因为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虽然环境特别，但楚月的‘活力’似乎非常充沛？一整天的活动都没能把你甩掉？看来她对你这不请自来的小伙伴，包容度还挺高嘛。”
这话语里的暗示让陈默不寒而栗。他回想起在那惊险的一刻，如果不是楚月无意间的停顿…
李冰冰似乎看穿了他的后怕，笑容越发深邃：“怎么样？被楚月带着进行了一整天的活动，从早到晚，体验了各种特别的环境…感觉是不是很独特？比你之前那种偶然的体验，是不是丰富多了？”
她又一次把“偶然的意外”扭曲成了他的某种“特殊喜好”。
陈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跟这个思维独特的女人，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在她眼中，他的一切遭遇，不过是一场她主导下的、有趣的观察记录。
看着他彻底放弃抵抗的模样，李冰冰终于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她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干净柔软的丝绸手帕，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像拈起一片珍贵的标本般，将浑身污渍、缩水到1cm左右的陈默提了起来。
“好了，观察记录完毕。”她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语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虽然有些变化，但基本功能还在。而且，获得了非常特别的观察资料。”
她将他放在丝绸手帕上，然后像包裹一件易碎的珍品般，将他仔细地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了。”她看着手帕包里只露出眼睛、满是惊恐和疲惫的陈默，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绝对的掌控和一丝对接下来“照顾”过程的期待，“变小了也没关系，我这里有的是办法让你恢复。”
“毕竟，”她将手帕包轻轻握在手心，感受着那微小的、颤抖的存在，低声自语，“下一阶段的观察计划…或许会更特别呢。好好休息吧，我的小小观察员。”
灯光下，李冰冰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探索者般的满足和照料者般的从容。而在她掌心，那小小的、历劫归来的被观察者，只能在无尽的疲惫和对未来的忐忑中，沉入暂时安全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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