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跑车司机终于回过神，颤颤巍巍地下车，看着引擎盖上的掌印，又看看一脸“狰狞”（其实是崩溃）的李平安，哆哆嗦嗦地开口：“兄……兄弟，你没事吧？我这车……”
“没事没事！”李平安生怕对方报警，引起交警协调，他哪里敢有那个时间奉陪？！连忙摆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意外，纯属意外！我……我练过铁砂掌，对，铁砂掌！车损我赔！我赔！”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想从外卖箱里掏手机，结果因为心神不宁，差点把箱子扯下来。
“瞧瞧你这点出息！” 锤爷在他脑中痛心疾首，“面对如此蝼蚁，竟要赔钱？若在当年，俺一锤下去……”
“闭嘴啊大爷！”李平安在心里哀嚎，“再嚷嚷咱俩都得进局子！”
最终，在路人一片“高手在民间”的惊叹和手机拍摄中，李平安和新车司机交换了联系方式，双方都自知之明的心虚，分别就新车的维修费和骑手的医药费商量一下，先两不找敷衍了事，若有赔偿费纠纷，相互再电话联系，就友好的言道别。李平安几乎是逃离了事故现场，连那单注定要超时差评的烧烤都忘了害怕。
城市的脉搏在夜晚跳动着另一种频率，不再是日间的繁忙有序，而是被各种即时欲望点燃的焦灼。李平安和他的电驴，就是穿行在这脉管里的一颗微小红细胞，负责将“养分”准时送达某个饥肠辘辘的终端。
离目的地还有两公里，时间却像掌心的沙，只剩不到三分钟。李平安的大脑像一台超频运行的计算机，眼中不再是繁华的街景，而是一张由无数小巷、岔路、红绿灯间隔编织成的立体地图。
“前方路口，红灯，预计等待时间78秒。” 导航冰冷的提示音如同丧钟。
“78秒？等个屁！”李平安低声咒骂一句，眼神锐利地扫向右侧一条灯光昏暗的巷子。那是地图上没有标注的近路，是外卖骑手之间口耳相传的“秘境”，窄得只容一辆电驴通过，路面坑洼，堆满垃圾桶，但能绕过这个该死的红灯。
电驴龙头一拐，车身剧烈颠簸着冲进黑暗。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但他毫不在意，此刻速度就是一切。车轮碾过不知名的污渍，溅起小小的水花。脑内的锤爷似乎对这种“狭路突进”颇为赞赏，居然没嚷嚷，反而哼起了不成调的古曲，像是在给他助威。
冲出小巷，重回光明主干道，果然节省了近一分钟。但下一个路口，长长的车流再次将他堵住。红灯像一只嘲弄的巨眼，冷漠地注视着所有被规则束缚的凡人。
李平安焦躁地用脚尖点着地，手指不停敲击车把。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凌迟。他探头观察左右车流，计算着绿灯亮起前最后几秒的空隙。黄灯刚一闪现，甚至还没切换到绿灯，他身下的电驴已经如同离弦之箭，“嗖”地窜了出去，引来侧面正常行驶车辆一阵刺耳的喇叭抗议。
“聒噪！按的什么劳什子喇叭！若俺有锤在手……” 锤爷对现代交通噪音十分不满。
“闭嘴吧大爷！咱这是在违法边缘试探！”李平安在心里吼回去，手心因为紧张和后怕渗出一层薄汗。他知道这样危险，但差评和投诉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背上。平台的算法、客户的评价，构成了一个无形的牢笼，他这只困兽只能在规则的缝隙里拼命挣扎。
终于，明珠公寓那气派的玻璃幕墙大厦就在眼前。李平安一个急刹，轮胎与地面发出细微摩擦声。他拎起那份已经不算太烫的烧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向公寓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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