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在仓库铁皮屋顶上的敲击声越来越密集，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催促。
秦岚将最后一把脉冲手枪插进腰间的枪套，金属扣环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目光扫过苏羽的脸，没有质疑，只有确认。
“科技塔的安检系统会扫描每一个进入会场的生物信号。”
苏羽的指尖依然停留在终端屏幕上。科技塔的结构图在雨中泛着微光，层层防护标记像蛛网般密布。
“他们不会扫描这个。”
他从口袋里取出那枚几何碎片。在昏暗的仓库光线中，它表面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微弱的光芒。当碎片靠近终端时，屏幕上的结构图突然扭曲，随后重新排列，显示出几条未被标记的维护通道。
秦岚的呼吸微微一顿。
“你确定要相信它？”
窗外，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色的警灯光芒透过仓库缝隙，在两人脸上交替闪烁。
苏羽没有回答。碎片在他掌心发热，一种奇异的共鸣从指尖传遍全身。那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确信——就像黑暗中有人轻轻推了他一把。
“收拾东西。”秦岚突然说，“我们从地下管网走。”
她掀开仓库角落的一块伪装板，露出黑黢黢的洞口。潮湿的霉味混合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
同一时刻，在三百公里外的联邦科技塔顶层，chiron集团地球区总裁马库斯·索恩正盯着全息投影上的数字。
集团股价曲线像断崖般垂直下跌。红色数字不断跳动，每一下都像是直接从他心脏抽血。
“四十七分钟，市值蒸发八百亿。”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因为一个无名小卒和一块不知真假的碎片。”
会议室里坐着六个人。每个人面前都漂浮着不同的数据流——股价走势、媒体监控、联邦通讯截获。巨大的落地窗外，整座城市在雨中模糊成一片闪烁的光海。
“联邦科学理事会还在犹豫。”安全主管低声说，“他们内部有分歧，一部分人主张公开部分研究数据来平息舆论。”
马库斯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他的指甲修剪得完美，每一下敲击却都带着杀意。
“舆论？”他轻笑一声，“我们从不处理舆论，我们处理源头。”
全息投影切换，苏羽和秦岚的照片并排浮现。下面滚动着他们的行踪记录——最后出现在第七区旧仓库，信号于十二分钟前消失。
“联邦特工已经包围了那里。”安全主管补充道。
马库斯摇头。他的目光越过投影，看向窗外那座被雨幕笼罩的城市。
“太慢了。派‘清道夫’去。”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雨点敲打防弹玻璃的细微声响。
“清道夫需要联邦的批准才能在地球行动...”
“批准已经拿到了。”马库斯调出一份加密文件，上面的联邦印章还在微微发光，“五分钟前，总统办公室直接签署的特别行动授权。”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科技塔的高度让他仿佛站在云层之上，俯视着脚下密密麻麻的建筑和人群。
“这个苏羽...他明天想在哪里露面？”
“科学理事会的新闻发布会，就在这栋楼的一层媒体中心。”
马库斯的嘴角微微扬起。那不是笑容，而是捕食者发现猎物自投罗网时的表情。
“很好。让清道夫在管网出口等着。我要他们永远到不了这里。”
地下管网的空气粘稠而潮湿。苏羽和秦岚在狭窄的通道中弯腰前行。
每隔几十米，秦岚就会停下，将一个微型探测器贴在墙壁上。绿色的扫描波纹在黑暗中一闪而过，确认前方安全。
“他们不会只在仓库守株待兔。”秦岚低声说，她的声音在管道中产生轻微的回响，“chiron集团有自己的行动部队，不受联邦法规限制。”
苏羽手中的碎片突然剧烈发热。他猛地停下脚步，伸手拦住秦岚。
前方管道的拐角处，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红外光束横亘在半空中。
“运动探测器。”秦岚屏住呼吸，“他们怎么知道这条路线？”
苏羽低头看着碎片。它的光芒正在有规律地脉动，像是某种警告。当他集中注意力时，脑海中浮现出前方管道的三维图像——三个热源静静潜伏在五十米外的岔路口。
他指了指旁边的维修通道，那是一个几乎被锈迹覆盖的金属盖。
“这边。”
秦岚没有质疑他的直觉。她轻轻撬开盖子，两人钻入更狭窄的通道。这里只能匍匐前进，冰冷的金属摩擦着他们的衣物。
在通道下方，隐约传来水流声。那是城市的主排水系统，通向第七区的边缘。
“碎片在引导你？”秦岚在黑暗中问。
苏羽能感觉到那微妙的指引，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空间感——就像闭着眼睛也能感知到门的位置。
“它在帮助我们避开追踪。”
他们爬行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从另一个出口钻出。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地铁站台，墙上还贴着早已过时的商业广告。
秦岚正要踏上台阶，苏羽突然抓住她的手臂。
碎片在他手中变得冰冷。
他拉着秦岚退后几步，躲在一根倒塌的柱子后面。几秒钟后，一束强光从站台入口扫过。三个全副武装的人影出现在入口处，他们的装备不像联邦特工，而是纯粹的黑色战斗服，没有任何标识。
其中一人抬起手臂，面甲下的扫描仪发出微弱的嗡嗡声。
“痕迹到这里消失了。”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冰冷而机械。
另一人蹲下，用手指触摸地面。“他们刚离开不久。继续追踪。”
三人像幽灵般迅速分散，消失在站台的各个方向。
秦岚的呼吸轻不可闻。她的手已经按在脉冲手枪上。
“清道夫。”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chiron集团的私人处决小队。”
苏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奇怪的兴奋——仿佛碎片正在与某种东西共鸣，而那种东西正在靠近。
他们等待了整整五分钟，才从藏身处走出。
“路线被预判了。”秦岚检查着终端，“他们知道我们会从管网出来，提前布置了拦截。”
苏羽看着手中的碎片。它的光芒变得不稳定，时而明亮时而暗淡。
“不是预判。”他轻声说，“碎片在引导我们避开危险，但也...吸引着什么东西。”
他抬起头，看向地铁隧道深处。那种呼唤感再次出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秦岚跟随他的目光，眉头微皱。
“科技塔在另一边。”
苏羽没有移开视线。隧道深处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起伏。
“那里有答案。”他说，“不光是关于碎片的，还有关于为什么chiron集团如此害怕它被公开。”
秦岚沉默片刻，然后调整了装备带。
“带路。”
他们踏入隧道黑暗的怀抱。雨水从顶部的裂缝滴落，在积水中激起涟漪。远处，城市的灯光完全消失，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回荡在隧道中的风声。
苏羽手中的碎片开始发出稳定的光芒，照亮前方几米的轨道。那光芒不像电灯，而更像是活着的萤火，在空气中留下细微的光痕。
走了约一公里后，隧道一侧出现了一个废弃的维修室。门上的锁早已锈蚀，秦岚轻轻一推就开了。
房间里堆满了老旧的维修工具和零件。但在最里面的墙角，有一个明显最近被人动过的金属箱。
苏羽走近时，碎片突然变得灼热。箱子上没有锁，只有一块平滑的金属面板。当苏羽手中的碎片靠近面板时，它突然发出柔和的蓝光，随后箱子悄无声息地滑开。
里面不是武器，不是情报，而是一套折叠整齐的深蓝色制服——联邦科学理事会技术人员的标准着装。旁边放着两张身份卡和完整的通行证。
秦岚拿起通行证，扫描确认其真实性。
“这是谁准备的？”
苏羽看着手中的碎片，它的光芒渐渐平息，恢复了正常的温度。
“不知道。但有人，或者某种力量，在帮助我们。”
他拿起制服，发现下面还有一个小型数据芯片。当他将芯片插入终端时，一段简短的信息浮现：
“明早九点，媒体中心后台需要技术调试。身份已安排。——朋友”
秦岚检查着武器，将消音器拧上枪管。
“这可能是个陷阱。”
苏羽抚摸着制服的布料，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机会。
“整个城市都是陷阱。至少这个陷阱给了我们一个进入的机会。”
隧道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声响。两人同时熄灭了光源，融入黑暗。
清道夫找到了他们的踪迹。
苏羽能感觉到手中的碎片再次发热，但这次不是警告，而是一种近乎期待的战栗。
明天，在全世界面前，真相或将大白。或者，他们将永远沉默。
而此刻，在黑暗中，只有雨声和无尽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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