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冲信号在通讯器上重复闪烁，像某种古老的心跳。苏羽的手指停在通风管道边缘，金属的寒意渗进皮肤。
他重新点亮控制台。屏幕亮起时，冷却舱的指示灯同步加速闪烁，仿佛感知到什么。
“陆凡。”他接通加密频道，声音压得很低，“听好，这不是演习。”
频道另一端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GSS-1理论，几何逆反馈。还记得那个模型吗？”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移动，调出实验室的结构图，“我要你向核心监控系统注入一个循环错误。”
陆凡的声音带着迟疑：“那会引发信息场潮汐……”
“正是需要潮汐。”苏羽标记出三个关键节点，“错误会自我复制，形成几何级数的反作用。十秒，我们只需要十秒的混乱。”
通风管道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追捕者正在接近。
陆凡开始操作。苏羽能听见键盘敲击声，像雨点落在金属上。
“第一个节点就位。”
冷却舱的指示灯突然变红。实验室的温度开始异常波动。
苏羽盯着监控画面。走廊上的安保机器人突然停止巡逻，它们的传感器正在接收错误信号。
“第二个节点。”
通风管道的格栅开始轻微震动。墙壁内的电缆发出嗡鸣，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羽能分辨出至少四个人的步伐，训练有素的节奏。
“现在，陆凡。”
最后一个节点激活的瞬间，整个实验室颤抖起来。
灯光疯狂闪烁，忽明忽暗。冷却舱的表面冰晶开始融化，水珠悬浮在空中，违背重力规律。监控屏幕上的图像扭曲变形，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
信息场潮汐开始了。
走廊上传来惊呼。安保系统的警报声彼此冲突，形成刺耳的和声。一个机器人的头部突然转向错误的方向，它的光学传感器捕捉到不存在的威胁。
苏羽钻进通风管道。金属内壁温热，信息场的异常正在影响物理环境。
他听见陆凡在频道里喘息：“潮汐比预计的强……”
“保持住。”苏羽在狭窄的管道中爬行，“十秒。”
管道外的混乱在加剧。某个实验室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信息场的异常正在扩散，影响范围超出预期。
通风管道突然倾斜。苏羽抓住内壁的凸起，身体悬在半空。信息场改变了局部的重力参数。
他从缝隙中瞥见外面的景象：两个追捕者正在艰难前行，他们的装备受到干扰，防护服上的指示灯乱码般闪烁。
“还有五秒。”陆凡的声音紧绷。
苏羽松开手，顺着倾斜的管道滑下。金属摩擦着他的防护服，发出刺耳的声响。
滑落的过程仿佛慢动作。他看见管道外，一个追捕者试图举枪，但武器突然失灵，能量束在枪口扭曲成怪异的光弧。
信息场潮汐达到峰值。
实验室的墙壁泛起波纹，像水面的倒影被搅乱。某个设备柜突然解体，零件悬浮在空中，遵循着不可见的力场轨迹。
时间到了。
潮汐迅速消退，如同退潮的海水。但混乱已经造成。
苏羽落在管道交汇处的平台上。这里相对安全，暂时没有被潮汐直接影响。
陆凡在频道里汇报：“系统开始自检，他们需要至少三分钟恢复监控。”
三分钟。足够了。
苏羽继续在管道网络中穿行。他的动作精准而迅速，每个转弯都毫不犹豫。这条路线他模拟过无数次。
下方传来追捕者的通讯片段：“……系统故障……目标丢失……”
他爬过一个弯道，来到预定出口——一个废弃的储藏室。格栅轻易被卸下，没有发出声响。
储藏室内堆满旧设备，灰尘在空气中缓慢飘浮。信息场潮汐的余波仍在这里留下痕迹：一些细小金属部件在地面上微微震动，像被看不见的手指拨动。
苏羽贴门倾听。外面走廊安静，追捕者应该还在混乱区域。
他轻轻推开门。走廊空无一人，但远处的警报声仍在持续。
需要尽快离开这栋建筑。主出口肯定被封锁，只能走应急通道。
他沿着墙边移动，避开还在闪烁的监控摄像头。信息场潮汐造成的系统紊乱正在逐步恢复，一些摄像头已经开始正常工作。
转角处传来脚步声。
苏羽闪身躲进一个设备间。空间狭小，只能勉强容身。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他听见沉重的呼吸声。
“检测到生命体征。”机械的电子音响起。是安保机器人。
苏屏住呼吸。设备间的门把手开始转动。
在门打开的瞬间，他按下腰带上的干扰器。小型装置发出特定频率的脉冲，专门针对这类老旧型号的机器人。
机器人的光学传感器短暂失明，它的机械臂在空中无序摆动。
苏羽侧身从它旁边溜过，进入走廊。机器人还在原地打转，它的系统正在尝试重置。
应急通道就在前方二十米处。但通道门前站着两个人，正在检查身份扫描器。
苏羽退回阴影中。扫描器显然已经恢复正常工作。
他观察四周。左侧有一个通风口，但太小无法通过。右侧是电梯井，但电梯停运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这时，他注意到天花板上的消防系统。信息场潮汐可能影响了某些安全协议。
他从工具包中取出一个微型发射器，对准消防喷头。
轻微的咔嗒声后，喷头开始工作。水从天花板倾泻而下，瞬间淹没了走廊。
那两个守卫慌忙躲避，身份扫描器短路冒烟。
苏羽趁乱冲向应急通道。水幕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通道门因为电力故障而半开着。他侧身挤入，开始沿着楼梯向下。
楼梯间安静得异常。没有追兵的声音，也没有警报。这种安静反而令人不安。
他停下脚步，倾听。
微弱的嗡嗡声从下方传来。是能量武器充电的声音。
苏羽慢慢后退，回到上一层的通道门处。门锁着，需要权限卡。
下方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正在上楼。
他看向楼梯井中央的空隙。可以直接跳到下一层，但风险太大。
这时，他注意到墙壁上的检修面板。建筑内部的通讯线路都经过这里。
他用工具撬开面板。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光缆和电线。
苏羽找到主控线，接入便携终端。需要绕过建筑的安全系统，打开这一层的通道门。
终端屏幕闪烁，系统正在验证他的权限。不，是在拒绝。
下方的脚步声更近了。
他改用备用方案，直接物理短路门锁系统。电线相交的瞬间，火花四溅。
通道门咔嗒一声解锁。
苏羽推开门，进入另一条走廊。这里似乎是办公区，排列着一个个小隔间。
他快速穿过空无一人的办公区，寻找其他出口。
在区域尽头，他发现了一个货运电梯。指示灯显示它仍在运行，可能因为信息场潮汐而未被完全封锁。
他按下呼叫按钮。电梯从下层缓缓上升。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他能听见楼梯间传来的声音，追捕者已经发现他改变了路线。
电梯门终于打开。空无一人。
他进入电梯，按下最底层的按钮。门缓缓关闭。
就在闭合前的瞬间，他看见追捕者出现在走廊尽头。他们的防护服上还带着水渍，武器已经重新充能。
电梯开始下降。
苏羽靠在金属壁上，短暂地闭上眼睛。逃亡还远未结束，但至少暂时安全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通讯器。那个求救信号还在记忆中闪烁。
三短，三长，三短。
新的危机正在等待。而旧的核心，仍在某处安静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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