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回答。
不是不想答,而是话卡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可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再拖了。我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的地面已经化作光点升腾,每一步落下,都踩在即将消散的痕迹上。那柄弑神刃还悬在空中,刀面朝下,仿佛在等一个裁决。
就在这时,核心猛地一震。
一道身影从七彩光芒中挣脱而出,半透明的身体裹着残存的血气,落地时没有声音,只有微微扭曲的空气。他穿着和我一样的白色弟子服,发髻歪斜,脸上带着笑,可那笑比哭还难看。
“陈默。”他说,声音干涩,“你终于来了。”
我认得这张脸。
白小纯。
不是现在的我,也不是过去的我,而是那个原本该活着的人——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他的魂一直被封在冥九幽的核心里,成了支撑假神存在的养料。现在,随着仙域崩解,他也被放了出来。
“你不该活成这样。”他冷笑,目光扫过我的脸,“我只想活着,躲着,吃口热饭,偷坛酒喝。可你……你把我变成了一场笑话。”
我没有辩解。
他说得对。我确实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我用他的身体去战斗,去拼命,去背负本不属于他的责任。我也怕,也想逃,但我不能像他那样缩着。
“我不是要取代你。”我说,“我只是……没能让你继续活下去。”
他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笑声撕裂了空气:“没能让我活下去?你说得好轻松!是你占了我的位置,用了我的名字,还装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他指着胸口,“你知道我在那团黑影里看了多久吗?看你打架,看你谈情,看你一次次把自己往死路上推——而我,连喊一声都不行!”
风卷起碎光,在我们之间划出一道道细痕。
我知道他在痛。不只是魂体将散的痛,更是被遗忘、被覆盖、被当成工具使用的怨恨。换作是我,也会恨。
“所以你想怎么办?”我问,“杀了我?夺回身体?可这具躯壳早就分不清谁是谁了。灵气流转的路径是我改的,经脉里的伤是你留的,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两个人混在一起的结果。”
他没动,但眼神变了。
“那你给我个答案。”他声音低下去,“如果你才是‘我’,那我算什么?一缕不该存在的执念?还是你良心不安时冒出来的鬼影?”
我伸手,摸向腰间的铜铃。
它还在响,轻轻的,一声接一声,像是有人在远处敲着更梆。这是我做的,不是白小纯,也不是陈默穿越前的那个社畜,而是我——这个一路跌撞走来,既贪生怕死又不肯放手的人。
“你是我的一部分。”我说,“你怕死,所以躲;你馋嘴,所以偷;你胆小,可你也想变强。这些我没丢,我都带着。”我抬眼看他,“你以为我想当英雄?我不想。我想回家,想睡个懒觉,想坐在路边摊喝一碗热汤。可路走到这儿,我不走,就没人走了。”
他嘴角抽了抽,像是想笑,又像是抽筋。
“那你凭什么决定什么是该走的路?”
“凭我记得每一个人。”我声音沉下来,“张大胖塞给我的那块肘子,杜凌菲替我挡下的那一剑,宋君婉在雨夜里递来的伞……还有你,藏在厨房角落里数铜板的样子。我没资格替你们做选择,但我有责任把你们带进我心里。”
话音落,右臂突然剧痛。
骨刺自行破皮而出,白森森地伸长,像一把从体内生长出来的刀。它不听使唤,却直指白小纯残魂与核心之间的连接——那根由记忆缠绕而成的细丝,正不断抽取着他最后的气息。
“你……”他低头看着那根丝线断裂,脸上露出一丝释然,“原来你也知道,该斩断的从来不是敌人。”
我点头。
“对不起。”我说,“不是因为你死了,而是因为我活得这么久了,才想起该跟你道个歉。”
他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像个街边抢糖葫芦的孩子,眼睛亮了一下,然后暗下去。
“别装深情了。”他摆手,“我信你才怪。不过……既然你答应过要活着回来,那就别死在这儿。”
光开始从他身上溢出。
不是爆炸,也不是燃烧,而是缓缓散开,像晨雾退去。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消散。可就在他即将彻底消失的瞬间,我左眼猛地一热。
金光射出。
不是攻击,也不是封印,而是将他最后一丝意识包裹住。那些被扭曲的记忆幻象——我独占机缘、抛弃同伴、冷眼看人死去的画面——全被金光穿透,碎成粉末。
“我没逃过责任。”我一句句说,像刻字一样砸进虚空,“我偷吃肘子是因为饿,我哭是因为怕,我拼命,是因为身后有人等着我活着回去。”
七道裂痕在空中浮现,对应七情劫的节点,每一处都传来低鸣,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正在改写。
他站在光中,身影越来越淡。
“喂。”他忽然开口,“要是有一天,你也撑不住了……记得别把自己逼得太狠。”
我没应声。
只是抬起手,掌心纹路跳动,与铜铃共鸣。叮——一声轻响,穿过崩塌的空间,落在最远的地方。
然后,他消失了。
只剩下一缕火苗,纯白色的,安静地浮在原地。那是最初的意志,是穿越那一刻灵魂撕裂时残留的阳火,属于白小纯,也属于我。
它不动,也不灭,就那么静静漂着,像是在等一个选择。
我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火焰钻进眉心,没有灼烧感,反而像小时候母亲盖被子时的手,轻轻落下。一瞬间,所有记忆倒流——市井的叫卖声、灵溪宗的炊烟、血战后的喘息、深夜独自流泪的夜晚——全都涌上来,不是压迫,而是回归。
左眼金光再起。
这一次,我没有驱逐,也没有压制,而是将那缕火引向心口,让它融入血脉。皮肤开始变得透明,魔焰与法则纹路在体内交织燃烧,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争夺最后一寸生存之地。
可我不再挣扎。
我抬头,望向那道裂缝。
那里传来声音,很轻,却清晰可辨——是杜凌菲在叫我名字,是宋君婉低声说着“回来”,是张大胖一边啃东西一边骂我傻小子。
他们都在等我。
“你的恐惧、贪婪、狡黠、求生欲……”我喃喃,“我都带着走了。”
话音未落,整个仙域剧烈震颤。
核心爆发出毁灭性的光波,如潮水般席卷四方。我的身体在光芒中逐渐虚化,四肢开始消散,意识却异常清醒。嘴角不知何时扬起,不是笑,也不是哭,就是一种终于能放下一切的平静。
我还记得自己是谁。
不是白小纯,也不是别人眼中的天骄,更不是什么永恒之主。
我是陈默。
曾躲在厨房偷吃肘子,曾在雨夜抱着铜铃发抖,也曾为了护住身边人,把命豁出去拼过一次又一次。
我在光中消逝,却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活过。
“等我……”
最后一个字出口时,光芒已吞没全身。
指尖还残留着铜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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