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分开的那条路很窄,刚好够一个人走。我往前迈了一步,脚底踩到的是湿滑的苔藓,不是焦土。空气里有一股味道,像是烧完纸钱后的灰烬,又夹着一点甜腥。
这味道我闻过。
情蛊花燃尽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气味。
左手按在手腕上,那里还留着星图玉牌留下的印子,微微发烫。它刚才震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没管它,只把红莲刃握得更紧了些。刀身上的裂痕比之前多了几道,但还能用。
往前走了十几步,周围的雾开始变色,从灰白转成暗红。视线有些模糊,眼角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眼前忽然闪出一个画面——张大胖躺在地上,胸口插着半截断骨,嘴里还在说着“快跑”。
我没有停下。
那是假的。
我知道是假的。
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用力眨了两下。红莲刃轻轻一震,刀尖点地,一道微弱的光圈散开,眼前的幻影碎成了几片,像玻璃渣一样落地就没了。
继续往前。
三重迷瘴之后是一片石台,建在谷底中央,四周都是陡崖。石台上坐着一个人,披着红色长袍,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她的手放在膝盖上,指尖捏着一朵黑色的花。
那花正在一点点变成灰。
我站在台下没上去。风吹过来的时候,那人身形晃了一下,像是随时会倒。可她没倒,只是抬起了头。
是幻月。
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光了,瞳孔浑浊,像是蒙了一层膜。嘴角动了动,声音很轻:“你来了。”
我没应声。
她笑了下,咳出一口黑血。“我以为……你会晚到一步。”
“现在情蛊已经断了,所有被我控制的人都醒了。”
“包括宋君婉。”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手指收紧了些。但她没看我,只是低头看着那朵快要化尽的花。
“你知道吗?”她说,“情蛊不是我自己炼的。”
“是别人给我的任务。”
“让我种下去,等开花的时候,就能引出‘那个人’。”
我问:“谁?”
她摇头。“我不该说的。说了也会消失。”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脊背。脖颈处浮出一条暗纹,迅速蔓延到脸上,又钻进耳朵里。
她在承受某种力量的反噬。
但她还是撑着说了下去:“你拿到的星图……不是完整的。”
“还有另一部分,在灵溪宗。”
“他们早就知道了。”
我皱眉。
她忽然抬头,直勾勾盯着我:“你以为你是被选中的?不,你是被安排的。”
“从你出现在灵溪宗那天起,每一步都在计划里。”
我不说话。
她喘了几口气,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幅图,半透明,像水面上的倒影。图上有许多标记,其中一处被涂成了猩红——正是灵溪宗的位置。
我立刻后退一步。
星图玉牌突然从怀里飞了出来,悬在胸前,对着那幅地图剧烈颤动。两股气息撞在一起,空中炸开一圈气浪,震得我耳膜生疼。
这不是情报。
这是陷阱。
红莲刃横在面前,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刀背上。刀身立刻亮了起来,红莲虚影一闪而过。
“破妄!”
刀光斩出,正中那幅地图。
地图发出一声尖啸,瞬间燃烧起来,化作青烟升腾。火焰是冷的,颜色发蓝,烧到最后竟在空中拼出了四个字:
**门在烬中**
然后消散。
我站在原地没动。
这四个字没有消失,而是直接刻进了脑子里。不是靠眼睛看的,是靠某种更深的东西记下来的。
“烬……”我低声念了一遍。
不是灰,也不是死。
是烧完之后剩下的东西。
也是重新点燃的起点。
幻月的身体开始崩解。她的皮肤裂开,露出下面干枯的筋脉,衣服一块块掉落,化成粉末随风飘走。最后只剩下那具枯瘦的躯壳,坐在石台上不动了。
她开口,声音已经不像人:“你赢了……可你知道输的是谁吗?”
我没回答。
她笑了笑,眼里流出血来。“是我啊。我才是那个……被舍弃的名字。”
“永夜不需要记忆,也不需要名字。”
“我们只是工具。”
她说完这句话,头慢慢低了下去。
下一秒,整个人化为尘埃,被风吹散。
石台上空了。
我走上台,看了看她坐过的地方。地面有一道刻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划出来的。形状像个符号,又像半个印记。
和我手腕上的星图痕迹不一样,但它在呼应。
我把红莲刃插进石缝,靠着它站了一会儿。耳边安静得可怕,连风都停了。可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还没结束。
星图玉牌缓缓落回怀里,温度降了下来。但那种灼热感还在皮肤底下,像是埋了一颗没爆的火种。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有汗,也有血。是从左臂伤口流下来的。刚才一路走来没注意,现在才觉得肋骨处有点发麻,像是被什么东西擦过。
不是幻觉。
这里还有别的东西在看着。
我拔出红莲刃,转身朝石台边缘走去。刚迈出一步,脚下地面忽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地震。
是某种东西在地下移动。
我停下,蹲下身把手贴在地上。泥土潮湿,但能感觉到下面有节奏的搏动,像心跳。
一下,两下。
距离不远。
正对着断魂谷深处的方向。
我站起来,往回走。经过那道刻痕时顿了一下,伸手摸了摸。石头冰凉,但那一小块区域却有点温热,像是刚有人坐过。
我把铜铃拿出来晃了晃。里面还有两颗爆灵丹,摇起来有轻微的碰撞声。够用一次,也可能不够。
收好铃铛,我走向石台边缘。
雾又开始流动了,但不再是分开一条路,而是在打旋。中心点就在台子正上方。空气里的焦香味变得更浓,混着一丝铁锈味。
我抬头。
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个轮廓,不大,像是一只鸟的影子。但它不动,就悬在那里。
我盯着它看了几秒。
它也“看”着我。
然后,那只影子猛地俯冲下来。
我举刀格挡。
刀锋与那东西撞在一起,发出金属相击的声音。火星四溅,照亮了它的真面目——是一片羽毛,黑色的,边缘带着锯齿,像是由无数细小的刀片组成。
它撞上红莲刃后没有落地,而是悬在半空,缓缓旋转。
接着,第二片、第三片从雾里飞出,围绕着我盘旋。
越来越多。
它们排列成一个圆,把我困在中间。
我握紧刀柄,呼吸放慢。
这些不是攻击。
是一种标记。
就像星图认主时那样。
其中一片羽毛突然加速,直冲我面门而来。我在最后一刻侧头避开,它擦着脸颊飞过,留下一道浅口。
血流了出来。
那片羽毛沾了血,颜色变得更深,然后缓缓上升,与其他羽毛汇合。
整个圆开始收缩。
我知道它们要做什么。
我没有躲。
当第一片羽毛碰到红莲刃的瞬间,刀身嗡鸣一声,整把刀亮了起来。红莲纹从刀柄一路蔓延到刀尖,像是活了过来。
那些羽毛一只接一只落下,融进刀身。
最后只剩一片,停在我眼前。
它轻轻转了个方向,指向谷外某个位置。
那里是灵溪宗的方向。
我伸手握住那片羽毛。
它没有刺伤我,而是化成一道黑线,顺着手指爬进皮肤,消失不见。
手腕内侧的星图印记突然跳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是发热。
是痛。
像针扎进去那么一下。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又握紧。
远处传来一声鸟叫,很短,像是回应。
我提起红莲刃,转身走下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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