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副厂长办公室出来，王水生脚步生风，却没有立刻回仓库，而是先绕去厂里的供销社，用粮票和钱买了二两水果糖。
他把糖揣进兜里，这才朝着仓库走去。
仓库里，张雁正抱着妞妞，轻声哼着歌，整理着一些零散的票据。
看到王水生这么快回来，而且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她有些惊讶地放下手里的东西。
“这么快就回来了？李厂长没说什么吧？”她关切地问，早上被保卫干事叫住，她心里一直有点七上八下。
王水生走到她面前，先伸手逗了逗妞妞，小丫头咯咯笑着去抓他的手指。
他看着张雁，眼睛亮晶晶的，压低声音，却压不住语气里的兴奋：“雁子，好事儿！”
“啥好事儿？”张雁被他感染，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心跳快了几分。
“李厂长刚才找我，”王水生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要提我当食堂副主任，主管小食堂和采购那一摊子事！”
“啊？”张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嘴巴微微张着。
食堂副主任？那可是个官儿啊！，手里有权有油水！多少人钻营一辈子都摸不到边儿！
“真……真的？”她不敢相信地确认，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千真万确！李厂长亲口说的，下午就发公示！”王水生用力点头，从兜里掏出那包水果糖，塞到张雁手里，“给，买点糖，甜一甜，庆祝庆祝！”
手里捧着那包还带着他体温的水果糖，张雁才终于确信这不是做梦。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她的镇定，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是伤心，是激动，是替他高兴，也是百感交集。
“太好了……水生……这真是……太好了！”她语无伦次，声音哽咽，“你……你这才来厂里多久啊……这……这真是……”
她想起王水生刚来时的落魄，想起他一步步走到今天，想起他受过的累、操过的心。如今总算是否极泰来，熬出头了！她比自己得了好处还要高兴。
“以后……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她抹了把眼角，又哭又笑。
“嗯，会越来越好的。”王水生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柔声道，“以后也能更好地照顾你和妞妞。”
这话里的意味让张雁脸颊一红，低下头，心里却像含了蜜一样甜。
她轻轻“嗯”了一声，紧紧攥着那包糖，仿佛攥着沉甸甸的希望。
整个上午，仓库里都弥漫着一种隐秘的喜悦。
张雁干活都格外有劲，脸上都带着笑。
王水生则琢磨着下午公示后该怎么开展工作，特别是采购这一块，如何利用好这个身份和小世界的资源。
果然，下午刚上班没多久，厂区里那几只大喇叭就“滋啦”响了几声，然后传来了广播员清晰而富有感染力的声音：
“全体职工同志们，下面播送一则人事任免通知——”
声音透过喇叭，传遍厂区的每一个角落，车间、办公楼、仓库、操场……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侧耳倾听。这年头，这种广播通知可是大事。
“经厂领导班子研究决定，任命原后勤处干事王水生同志，为食堂副主任，主要负责小食堂接待与后勤采购相关工作。王水生同志工作积极，能力突出，尤其在保障厂后勤物资供应方面做出了显着贡献……希望王水生同志在新的岗位上，再接再厉，为轧钢厂的发展做出更大贡献！”
广播员字正腔圆，一连播送了三遍。
三遍！每一次播送，都像重锤一样敲在无数人的心上。
傻柱（何雨柱）正在厨房里叼着烟指挥徒弟备菜，听到广播，尤其是“食堂副主任”“王水生”这几个字，他猛地一愣，差点被烟呛到。
他一把扯下耳朵上夹的烟，瞪着眼睛看向喇叭的方向，仿佛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操！”确认无误后，傻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狠狠地把烟头摔在地上，用脚碾碎，“他妈了个巴子的！王水生？就那小子？他懂个屁的炒菜做饭？他也能当食堂副主任？还管采购？
老子在食堂抡了这么多年大勺，还不如个溜须拍马的东西？”
王水生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一想到以后可能要听王水生指手画脚，傻柱就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肺都要气炸了。他觉得这是对他专业能力的侮辱！肯定是李怀德那个马屁精搞的鬼！
车间内易中海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听着广播，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王水生升得这么快？还进了食堂那么要害的部门？李怀德这是要大力培植自己势力啊。这王水生经常捣乱，如今有了实权，以后这院里……恐怕更不太平了。他感到一种强烈的威胁，自己一大爷的权威受到了严峻挑战。
刘海中挺着肚子，哼了一声，心里酸溜溜：“小人得志！”
王水生站在仓库门口，也听到了广播。他面色平静，仿佛那广播里说的不是自己。但微微扬起的下巴和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锐利，却显示着他内心的波澜。
他知道这广播会引发震动，尤其是95号院那些禽兽。嫉妒？不满？这才只是开始。
他最近确实在琢磨对付他们。以前是暗中使绊子，零星打击。现在，他身份不同了，有些事，或许可以做得更“名正言顺”一些了。
傻柱的不满？正好。食堂这块，正好可以拿来好好做做文章。
等下班后，王水生当食堂副主任的消息很快传遍94,94号等几个大院。
94号院在厂里上班的人不多，但听到这个消息，田洪旗等人先是一愣，随即都露出真心为他高兴的笑容，互相递着眼色，琢磨着晚上回去得好好恭喜一下水生。
但95号院，听到这个消息此刻却像是被投下了一颗炸雷。
中院，贾家。
贾张氏正纳着鞋底，听到王水生升职的消息，手里的针猛地扎错了地方，疼得她“哎呦”一声。
她愣愣地抬起头，听着喇叭里反复念叨“王水生”“食堂副主任”，那张刻薄的老脸瞬间扭曲起来，三角眼里射出嫉妒怨毒的光。
“呸！”她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声音尖厉地骂了起来，“老天爷瞎了眼了！个小瘪犊子！投机倒把的玩意儿！他也配当官？肯定是舔李怀德的腚沟子舔来的！不要脸的东西！咋不嘎嘣一下瘟死他！”
秦淮茹正在洗衣服，听到广播，搓衣服的手顿住了，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食堂副主任……管采购……那得有多少油水？
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他们家吃香喝辣了！想想自己家过的紧巴日子，再想想王水生如今的风光，还有他对张雁那个寡妇的大方，心里就像打翻了醋坛子，酸涩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嫉妒和悔恨。早知道……早知道当初……
阎埠贵则推了推眼镜，小眼睛里精光闪烁。
食堂副主任，油水足啊！以后能不能想办法跟王水生套套近乎，弄点便宜菜或者肉渣子？他开始琢磨家里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去“走动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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