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大概五分钟，手机 “嗡” 地震动了一下。
“好的，晚上有时间。”
顾医生的消息总是简洁明了，紧接着又跳出一条，
“既然是对你特别好的哥哥，我来请他吃饭。”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连忙给小静回了句 “晚上顾医生有空，晚上见”。
约了六点钟，放学后肯定来不及回家换衣服了，那下班后就直接去饭店，我包包里还有今天早上顾医生放的保温杯。
傍晚五点五十，顾医生的车停在幼儿园门口。
“等很久了吗？”
我系安全带的时候，他伸手帮我把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刚到。”
他发动车子，方向盘在他手里转得平稳，
“小静说订了城南那家粤菜馆，听说虾饺做得不错。”
我们到饭店时，包厢门刚被推开，就看见小静正说着什么。
子言哥听见动静抬头看来，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明显亮了亮，起身就要过来拉椅子。
“小鱼，快坐下。”
顾医生的声音先一步响起，他自然地越过子言哥，伸手拉开我旁边的椅子，掌心虚虚护着我的腰，等我坐稳了才直起身。
小静冲我挤了挤眼睛，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我坐下时才发现位置安排得巧妙 —— 我和小静面对面，顾医生坐在我左手边，正对着子言哥。
“子言哥，今天怎么有空来 A 城？”
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去。
“过来谈笔业务。”
子言哥的目光在我和顾医生之间转了一圈，端起茶杯的手指顿了顿，
“也确实想你和小静了，来看看你…… 们。”
最后两个字说得轻了些，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像错觉。
菜刚上到第三道，小静突然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像平时。
“小鱼，陪我去趟洗手间好不好？”
她眼睛瞪得溜圆，表情却透着点不自然。
我被她半拖半拽地拉出包厢，厚重的木门 “咔嗒” 一声合上，隔绝了里面的谈话声。
包厢里，空气果然瞬间凝固了。
子言哥看着对面正慢条斯理喝茶的男人，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率先打破沉默：
“顾医生，方便聊两句吗？”
顾医生放下茶杯，
“王先生想说什么？”
“小鱼是个很敏感的女孩。”
子言哥的声音沉了些，目光落在转盘上的水晶虾饺上，
“她家里的事，应该大概跟你提过，很难有人真正走进她心里。”
他抬眼看向顾医生，
“你们交往的时间，好像并不长。”
顾医生点了点头，拿起公筷夹了只虾饺放进我的碗里，才缓缓开口：
“爱是一种感觉，跟时间长短没有关系，而在于彼此懂得和珍惜。”
他的声音很稳，没什么波澜，
“有的人在一起一辈子都很陌生，有的人在一起就是一眼万年。
她敏感，我就不碰她的过往，只陪着她往前看；
她家庭有缺憾，我就给她一个健康的家，让她从过去走出来。”
子言哥沉默了片刻，突然轻笑一声，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比她大四岁，好像跟你同岁是吧？”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像是在说给顾医生听，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一直想等她毕业，等她工作，等她足够成熟，能真正明白我的心意。
我经常从小静那里打听她的消息，知道她不想太早结婚，所以我一直等……”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
“现在才知道，原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顾医生没说话，只是拿起一只基围虾，指尖灵巧地剥着虾壳。
红色的虾壳被他一圈圈褪下来，露出雪白的虾肉，他蘸了点醋，轻轻放进我面前的骨碟里。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三次，他才开口，声音温和却笃定：
“小鱼挺喜欢吃虾，就是不喜欢剥壳。她也爱吃石榴，但总嫌剥起来麻烦。”
子言哥看着那三只码得整整齐齐的虾仁，突然笑了，眼里的郁色散了大半。
他伸出右手：
“替我照顾好她。”
顾医生用纸巾擦干净手，伸手握了上去。
“应该的，也谢谢你在我没出现时对小鱼的照顾。”
两只手交握的瞬间，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没有剑拔弩张，只有相同的温柔和释然。
小静几乎是拽着我的胳膊踉跄过来的，指尖掐得我小臂发疼。
她的一只手死死捂着嘴巴，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呜咽声，眉头拧成了个深不见底的川字，鼻尖泛着不正常的红。
“小静，你怎么了？”
我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肩膀。
她轻轻拍了拍胸口：
“小鱼，我可能有麻烦了！”
声音有些发颤。
“怎么了？因为什么？”
我急得手心冒汗。
“因为大姨妈啊！”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有些红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 “啊” 了一声，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小腹：
“我也因为大姨妈烦恼呢，昨晚上疼得直打滚，今天这肚子还一直嘶啦嘶啦地抽着疼。”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记忆里小静每次来例假都跟没事人一样，还总嘲笑我娇气。
“不对啊，小静，你又不痛经。”
某个念头像闪电般劈进脑海，我瞳孔骤缩，声音都变了调：
“难道你……”
她垂着眼帘轻轻点头：
“可能是真怀了。今天中午我哥来给我做炝锅面，那股油烟味刚飘过来，我差点就吐了。”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声音压得更低，
“我哥还以为我吃坏东西了，数落我老吃外卖不健康，我当时心虚得都不敢看他。”
“刚才那盘虾饺刚端上来，那股子腥味直往鼻子里钻，我就把你拉出来了。”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我哥要知道了会杀了我的！小鱼，怎么办啊？”
我被她抓得生疼，却顾不上这些，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老在外面躲着也不是事，子言哥肯定会怀疑的。”
我急得在原地打转，
“你确认了吗？”
“还没有，我今天才发现不对劲。”
她飞快地瞥了眼包间的方向，
“在我哥面前我哪敢啊？你陪我去药店买张试纸，我一个人不敢去！”
平时大大咧咧能把啤酒瓶直接吹到底的姑娘，这会儿缩着肩膀，连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怯懦。
“好。”
我咬咬牙，拉着她往楼梯口走。
两人猫着腰从饭店侧门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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