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一颗生命星球，其大气成分、重力环境、微生物种群等，也往往与探索者母星的环境存在巨大差异。”
“任何贸然的登陆都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比如严重的过敏反应、未知化学物质中毒，甚至是未知病原体的感染。”
“因此，派遣机器人进行前期勘察不仅是出于战略考量，更是出于对探索者自身生命安全的最基本保障。”
听完这番解释，伊芙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
“既然是勘察，那你的外形……是特意为了方便和我们交流，才做成我们奈玛拉人的样子的吗？这确实是一种很高明的伪装。”
然而铅白又摇了摇头，给出一个让伊芙琳再次感到意外的答案：“并非伪装，只是因为我们恰好都是同一种智慧生命形态——人类。”
“人类？”伊芙琳重复着这个词，脸上的困惑更深了：“这个称呼……难道在星海的另一边也很普遍吗？我以为只有我们和我们神话中的祖先才长这样……”
伊芙琳看着铅白，像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学生，问出了一个困扰了奈玛拉哲学家们数千年的终极问题。
“难道说……真的如那些古老先知所说的那样，人类是被创造出来的生命，是代神管理这个世界的牧羊？”
“大概率是被创造出来的，但八成不是你们神话中的那位神。”铅白没有否认这个说辞，但也没有承认：“在这片星域已知的智慧文明里，大约有三成左右是与我们外形高度相似的人类。”
这个惊人的数字让伊芙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本以为自己的种族是独一无二的，却没想到在广阔的宇宙中，相似的形态竟然如此普遍。
铅白继续深入，引出了那个流传于猎户臂文明圈中，关于先驱者文明的猜测。
“众多星际文明在探索宇宙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许多环境迥异的星球上都存在着亲缘关系极远，却又演化出了相似生物特征的物种。”
“尤其是人类这种形态，在不同的恒星系中反复出现，这在单纯的趋同演化理论中发生概率是极低的。”
“因此主流猜测认为，在遥远的太古时代曾有一个科技水平高到我们无法想象的先驱者文明。”
“他们出于某种我们尚不清楚的目的，在广袤的星域中播撒了生命的种子，并以他们自身为蓝本引导了无数星球的生命演化，甚至可能进行过大规模的、自动化的星球生态改造。”
铅白看着伊芙琳那双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金色眼眸，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所以我们长得相似或许并非巧合，也不是什么宇宙真理，而仅仅是因为我们可能拥有着共同的，早已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造物主。”
接下来铅白给伊芙琳简单讲述了银河有多么宽广，以及在如此大范围播种人类的存在，背后代表的力量多么可怕。
先驱者、人类的造物主……
这些宏大到足以颠覆世界观的概念如同一颗颗重磅炸弹，在伊芙琳心中激起了万丈波澜。
只是简单想象，伊芙琳就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所处世界的渺小，以及宇宙的浩瀚与神秘。
一直以来伊芙琳都将自己视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现世之神，希玛瑞思是世界的中心。
直到自然哲学兴起后才逐渐改变这个观念。
但现在一个来自星海的机关人偶却告诉她，她和她的子民可能都只是另一个更古老、更伟大文明的作品之一。
这种认知上的巨大冲击，让伊芙琳那活了无数年的思维都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也让她的好奇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整个人都因此变得异常兴奋和活泼。
不再像一位威严的神只，反而更像一个第一次听到关于宇宙的故事，眼睛里闪烁着无尽星光的少女。
伊芙琳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
想知道那些“先驱者”究竟是什么样子，想知道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想知道星海的另一边具体还有多少像她们一样的人类文明。
以及那些文明的社会又是什么样的。
但就在她想要准备继续追问更多细节时，伊芙琳却又强行压下了自己的冲动。
深吸一口气，伊芙琳脸上露出一丝意犹未尽的表情，主动叫停了这次科普。
“今天真是听到了太多有趣的事情，谢谢你，但好东西要留到以后慢慢品尝，一次性吃完未来的日子可就无趣了。”
伊芙琳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表情重新变得认真起来。
“闲聊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我想谈一些关乎我们两个文明未来的，真正严肃的事情，但在那之前我必须最后确认一次。”
她直视着铅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在你所属的那个文明中，你究竟拥有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你所说的话究竟有多大的份量？你接下来的每一个字能代表你身后那个庞大的文明的多少？”
面对伊芙琳最后这句严肃的确认性提问，铅白并没有立刻回答，寝宫内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空气中，那些能让生灵精神放松的甜美花香似乎也在这份沉默中收敛了气息，不再那么张扬。
伊芙琳也没有催促，她也在耐心地等待着。
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的花瓣圆桌上，眼眸中，之前的好奇与兴奋已经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符合她神只身份的认真。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眼前这位自称是“机关人偶”的天外来客，内部正在进行着某种极其复杂的、她无法理解的......运转？
看起来不是因为迟钝或犹豫，而是在为接下来的回答斟酌最恰当的言辞与表述方式。
这让伊芙琳对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不禁又多了几分期待。
终于，铅白开口了：“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需要先阐明一个基本事实。”
“我所属的文明其如今的社会结构与运行模式都处于一种极其特殊的状态，难以用贵文明历史中出现过的任何一种社会形态来进行简单的类比。”
说完铅白停顿了一下，给伊芙琳一个短暂时间消化，才抛出了后面的信息。
“在这个被我们命名为南门二的行星系内，我们文明的一切对外及对内事务都由一个名为白牧辰的独立个体全权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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