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抵达、余烬与凝望
越野车冲破雨幕，一个急刹，稳稳停在“星火”基地附属军用机场的指定停机坪。轮胎摩擦湿滑地面发出刺耳声响。几乎在车辆停稳的瞬间，李振便推开车门，那条承受了一路颠簸与疼痛的左腿率先踏出，踩在积水的地面上，激起一片水花。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但他浑然不觉。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就锁定了停机坪中央那架已经发动、旋翼开始缓缓旋转、涂着迷彩的军用运输直升机，以及旁边那辆熟悉的、封闭严密的医疗转运车！
到了！
他到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他无视了左腿因突然承重和寒冷而传来的尖锐抗议，迈开脚步，向着直升机方向大步走去。步伐因急切而略显蹒跚，但那背影却挺直如松，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医护人员想上前搀扶，被他一个手势制止。这一刻，他不需要任何辅助，他要用自己的双腿，走到战友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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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路枢纽，侧翼制高点。
专列的最后一节车厢也消失在雨幕深处，沉重的轰鸣声渐行渐远，最终被哗哗的雨声取代。危机，暂时解除。
“各点位报告情况。”“山魈”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带着激战后的沙哑。
“A区无异常。”
“c区无异常。”
“d区无异常。”
“b区……击毙敌渗透人员两名，威胁已清除。”“猎刃-17”的声音平静，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般的生死交锋只是日常训练。他依旧保持着射击姿态，枪口警惕地指向那片已无生息的灌木丛，如同最忠诚的哨兵，确认着危险的彻底消散。
“干得漂亮。”“山魈”简短地赞许了一句，随即下令，“收集敌方装备，确认身份。清理现场，恢复潜伏状态，等待进一步指令。”
“猎刃-17”缓缓吐出一口带着白雾的浊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左腿那被强行压制的剧痛此刻清晰地反馈回来，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与雨水混在一起。他依令开始行动，动作却比平时慢了一丝，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肌肉的抽搐。
战斗结束，留下的不仅是胜利，还有身体透支后的疲惫与伤痛，如同燃烧殆尽的“余烬”，提醒着他这场守护的代价。但他眼神依旧锐利，扫视着黑暗，确保不会再有星火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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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转运车内。
随着专列轰鸣声的彻底消失，陆远志身体那剧烈的、“胎动”般的颤抖也缓缓平复下来。他重新躺回医疗舱内，眼神恢复了大部分时间的空洞，紧握兵牌的手也稍稍松开了力道。
然而，一些细微的变化，似乎残留了下来。
他的呼吸，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依赖于仪器设定的节律，而是出现了一种极其微弱、却隐约带着自主性的、更深沉的起伏。
他那茫然的目光，偶尔会不再漫无目的地游移，而是会停留在医疗舱内某个固定的点上——或许是舱顶某盏指示灯的微弱光芒，或许是输液管中滴落的药液——停留的时间，会比之前长上几秒。
甚至，当一名医护人员靠近医疗舱进行例行检查时，他的眼球似乎极其轻微地、向着人影的方向……转动了微不可察的一度！
这些变化细微到了极致，若非最精密的仪器和最专业的眼光，几乎无法察觉。但落在一直死死盯着监测数据的陈博士和随车专家眼中，却无异于惊涛骇浪！
“自主呼吸迹象增强！”
“出现短暂视觉固定！”
“可能存在极微弱的外界人影追踪！”
专家激动地低声汇报着，每一条都代表着意识复苏道路上的一块里程碑！
陈博士没有说话，他只是透过观察窗，深深地看着舱内那张依旧苍白、却仿佛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气”的脸庞。他能感觉到，那层隔绝着内外世界的坚冰，正在刚才那场外部风暴的冲击和内部生命力量的挣扎下，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虽然依旧脆弱，虽然前路漫漫，但希望，已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微光，而是化作了实实在在的、正在缓慢而坚定生长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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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用运输直升机旁。
李振大步走到医疗转运车后门处。车门紧闭，但他仿佛能透过厚厚的装甲，感受到里面那个微弱却顽强的生命气息。
陈博士从车上下来，迎向李振。两人在雨中对视，无需言语，一切都已明了。
“他怎么样？”李振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
“情况基本稳定，刚刚……有一些积极的反应。”陈博士言简意赅，眼中带着血丝，却也闪烁着希望，“需要立刻登机转运。”
李振重重点头：“我护送他。”
这时，后车门缓缓打开，移动医疗舱被小心翼翼地推了下来。李振的目光，瞬间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落在了舱内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
陆远志躺在那里，周身管线，脸色苍白，双眼半睁，眼神大部分时间依旧茫然。但就在医疗舱被推过李振面前的瞬间，仿佛某种无形的纽带被骤然拉紧！
陆远志那空洞的目光，毫无征兆地……转动了！
不再是漫无目的，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牵引，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越过了舱壁，越过了纷飞的雨丝，最终……定格在了站在舱外、浑身湿透、眼神灼热的李振脸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雨声、风声、引擎的轰鸣声……一切背景音都消失了。
世界上，只剩下这穿越了生死、跨越了漫长沉寂的……凝望！
李振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看到，在陆远志那茫然的眼底最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光芒，挣扎着闪烁了一下！
尽管短暂，尽管微弱得几乎像是幻觉。
但李振确信，他看到了！
远志……看到他了！
医疗舱没有停留，被迅速而平稳地推上直升机的舷梯。李振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庞滑落，混合着某些滚烫的液体。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并拢，对着那正在被送入机舱的医疗舱，对着舱内那双终于再次“看见”了他的眼睛，敬了一个沉重而无比郑重的军礼！
兄弟，我来了。
我带你……回家！
抵达终见生命之重，余烬不灭忠诚之火，凝望穿透生死之隔。命运的齿轮，于此轰然咬合！最终的归途，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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