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球砸进敌阵的轰鸣还在耳边回荡,陈墨的手指已经落在账本边缘。他翻过一页,纸面安静,墨迹清晰。三份密报并排摆在案上,来自北境、泉州、阴山,每一封都用火漆封口,印着不同暗记。
他没动。
窗外传来扑棱声,一道金影从夜空直坠而下,撞开窗棂,落在书案一角。是耶律楚楚的金翅雕,爪上绑着铜管,羽毛沾着霜雪。陈墨取下信筒,撬开封条,抽出薄绢。上面只有八个字:**可汗收假币,充作军饷**。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然后提笔,在旁边批了两个字:“传令。”
门外脚步响起,苏婉娘走进来。她披着海风染湿的斗篷,发梢还带着盐粒,脸上没有倦意。她在案前站定,声音平稳:“海上七船已靠岸,货都在舱底,按你说的方式封存。”
陈墨点头。“布币呢?”
“七队流民明日启程,绸缎夹层全印了磁纹,僧侣队伍带了三十匹做经幡,逃荒妇人背篓里缝了二十匹。”她顿了顿,“他们不知道是什么,只当是值钱货。”
“知道太多的人活不长。”陈墨说,“你安排的都是死士?”
“是。”她说,“活下来的,也不记得路线。”
陈墨起身,走到墙边地图前。手指划过草原腹地,停在王庭位置。他拿起朱笔,在周围画了个圈,闭合,用力压下最后一笔。
“可汗想靠收缴假币稳住军费?”他低声说,“他是在给自己的国库掘坟。”
苏婉娘站在原地没动。“银本位已经开始运转,突厥贵族在王庭西边设了三个黑市,只认银锭和牛皮契。他们绕开了铜钱体系。”
“那就让布币进去。”陈墨转过身,“他们不要铜钱,就让他们连银子都不敢碰。”
“怎么做?”
“磁引计划。”他说,“找一批人,专收假币换真银。等他们发现手里全是假的,就会怀疑每一枚真银是不是也来自假币链条。信用一旦动摇,没人敢交易。”
苏婉娘明白了。“我们不直接砸市场,我们让他们自己不敢用钱。”
“钱不是金属。”他说,“是信任。他们现在连自己人都不信。”
他坐回案前,提起笔,在新纸上写下几行指令。写完后吹干墨迹,折成小块,塞进青铜腰牌的暗格里。咔嗒一声扣紧。
“你明天一早出发,去泉州。”他说,“第二批布币必须准时出海,走马六甲,绕到北线登陆点。胡万三的船队等你指挥。”
“我走了,这边怎么办?”
“我来盯。”他说,“你只管把货送出去,送到那些以为还能靠银子活下去的人手里。”
她没再问,行了一礼,转身出门。
门关上的瞬间,窗外又传来振翅声。金翅雕再次飞回,这次带回的是急报。陈墨拆开,展开绢布,上面写着:**可汗召部落大会,宣布废除所有铜钱,恢复牛羊计价**。
他看完,把绢布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烧成灰,飘落在砚台边。
他站起来,走到地图前,再次拿起朱笔。这一次,他在刚才画的圈内点了一个红点,正对王庭金帐。
然后他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下达最后一道命令:“启动磁引。”
话音落下,门外有人应声进来,接过指令快步离去。
陈墨没坐下。他站在地图前,手里的朱笔没放。烛光映着他脸侧的轮廓,平静,没有起伏。墙上那幅《坤舆万国全图》铺展如旧,但如今多了许多标记——蒸汽机的位置、商路的节点、假币流通的路径,像一张无形的网,罩住了整个北方。
他知道,那边已经开始乱了。
草原上,牧民不再拿铜钱买粮,商人拒收任何铸币,连贵族之间的借贷也开始用牛羊抵押。可汗一声令下,想回到原始交易,却忘了这几十年积累的财富早已不是几头羊能衡量的。
军队第一个闹起来。
军饷发的是银锭,但没人敢花。谁也不知道这银子是不是从假币换来的。一个士兵拿银块去买酒,酒馆老板当场摔了杯子:“谁知道你这银子是不是从国库里偷出来的?”
消息传开,更多人开始囤积实物。粮食、布匹、铁器,全都成了硬通货。黑市价格一日三涨,有人拿十头羊换一把刀,有人用一匹马换三袋米。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批神秘商人出现了。
他们不说来历,不亮字号,只做一件事:收假币,换真银。
起初没人信。谁会拿真银换假币?
可这些人真的给了真银。而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渐渐地,一些胆大的人开始试探。换了几次,发现银子是真的,交易顺利,便传开了。
越来越多的人拿着藏了许久的假币去找他们。
这些人背后,是一条隐秘的链条。每一枚换来的假币,都会被重新整理,盖上伪造的官印,再通过流民、僧侣、小贩,送进另一个黑市,继续流通。
而那些换出去的真银,其实根本不是真银。
是镀银的铅块,表面光滑,重量相似,非行家难辨。等人们发现时,已经晚了。
一场看不见的风暴席卷草原。
王庭内部,议事厅里吵成一片。几个部落首领拍案而起,指责可汗决策失误。一个老将怒吼:“你说废钱,百姓就不信钱了!现在连银子都没人敢用,军心要散了!”
可汗坐在高位,脸色铁青。他没想到,一道命令竟引发如此后果。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入内,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可汗猛地站起,眼中闪过惊怒。
“又有新币出现了?”他咬牙,“看不见的?”
“是。”侍卫说,“黑市有人用布匹当钱,说是‘隐形币’,只有用铁片刮过才会显出纹路。现在很多人抢着收,说这才是真正的保值货。”
可汗一拳砸在案上。“又是陈墨的鬼把戏!”
他转身看向左右。“查!给我查清楚这些币从哪来!”
没人回答。
因为他们都知道,查不出来。这种币没有铸造痕迹,不走官方渠道,甚至不在明面交易。它像瘟疫一样,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每一个角落。
而在庐州,陈墨收到了最新情报。
他看完,轻轻放下纸页。
“他们开始抢隐形币了。”他说。
他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在账本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信用崩塌,始于不信一枚铜钱,终于不信一头牛羊**。
写完,他合上账本。
外面天还没亮,远处码头传来隐约的号子声。苏婉娘的船队正在装货,第二批布币即将启程。金翅雕在阴山上空盘旋,随时准备带回新的消息。
陈墨站在窗前,看着东方微光。
他知道,这场仗已经赢了。
军事上,水车阵挡住了十万骑兵。经济上,假币彻底摧毁了突厥的交易根基。他们可以重建军队,但无法重建信任。
没有信任,就没有市场。没有市场,就没有国家。
他转身,拿起青铜腰牌,打开暗格,取出里面那颗金穗稻种子。它一直在这里,从未动过。
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放回去,扣紧。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亲卫进来,递上一份新报。
他展开,看了一眼。
上面写着:**三皇子残部试图向突厥输送真币,已被拦截于雁门关外**。
他看完,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告诉胡万三,”他说,“把那批真币……混进下一波布币里,一起送过去。”
亲卫领命而去。
陈墨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份情报。
窗外,第一缕阳光照进来,落在地图上的红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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