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剑烧成了灰,但没落地。那圈缠着残图的布条还在冒烟,火光映在沈川眼里,像一粒没吹灭的星。
他蹲在断龙峡西壁的岩缝里,指尖压着脉门,等心跳慢下来。刚才那一战震得地脉发颤,影傀阵的巡哨提前苏醒,三具黑影贴着崖面飘过,离他藏身的腐叶堆不到五丈。他没动,银针还插在哑穴上,呼吸被死死锁住。
谢辞给的迷踪粉洒在前头,风一吹,粉末散成淡雾,飘出野狐尿臊味。两具影傀偏了方向,往雾里追去。第三具停在原地,头颅缓缓转动,像是在嗅空气里的活人气。
沈川把脸埋进湿叶堆,鼻尖碰到半截断骨。他知道这东西死过人,可现在顾不上晦气。影傀认气息,不认死活,只要他不动,不喘,不流汗,就能混进这片腐土。
三息后,那影子飘走了。
他拔出银针,喉间一松,冷气灌进肺里。他没急着起身,先摸了摸怀里的冰蚕丝囊,确认还在。接着抽出一根细铜丝,缠在手腕上,另一头系住袖口暗扣——这是谢辞教的“断线不惊”,万一机关触发,丝线崩断,他能立刻知道。
他贴地爬行,肘膝压着碎石,动作像蛇蜕皮,一寸一寸往前挪。前方三丈是第一道铁网,挂着铃铛,铃舌涂了磷粉,夜里发蓝光。他记得谢辞说过,这铃怕冷不怕热,寒鸦脂能冻住簧片。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抹上脂膏,轻轻贴在铃下。脂遇空气即化,一丝白气冒出来,铃舌瞬间凝住。他屏息穿过,铜丝绷直,没断。
第二道是血线阵,细如发丝的红线横七竖八拉在树干间,线上涂了感应粉,沾血即燃。他解下腰带,抽出内衬的银线,一端缠在树干,一端绕在指上,轻轻一拉,红线纷纷崩断。他踩着断线空隙,走过去。
第三道是活尸岗。两具尸体吊在树上,眼眶空着,手里握刀。谢辞说这是“尸哨”,听见活人脚步就会动。他捡起一块碎石,弹向远处岩壁。石子撞出响动,两具尸首猛地转头,刀锋劈空,咔嚓砍进树干。他趁机翻过矮墙,落地无声。
墙内是南宫寒的禁地。
他伏在檐角,看见院子中央燃着幽蓝火堆,六名男子被铁链锁在石柱上,胸口刻着符文,血顺着沟槽流进火里。火中浮着一具纸人,眉眼和祁煜一模一样,正一张一缩地吸着血气。
他认得这阵。九阴炼形,借活人精血养傀,等傀成形,就能夺人魂魄。可这傀的头颅朝北,面朝灵枢阁方向——他们要的不是祁煜的命,是白若璃的剑心。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白布,蘸了指尖血,在布上画阵图。线条一成,他立刻看出门道:火堆底下埋着三根铜管,通向地下,那是引龙气的通道。南宫寒在借地脉养傀,等月圆时,把祁煜的肉身当容器,把白若璃的魂吸进来炼化。
他收起布,摸出冰蚕丝囊,对准祭坛中央的铜鼎。鼎耳上挂着一枚青铜令,刻着“阴一”二字。他取出吹针,装上微型拓模,轻轻一吹。
模子贴上令面,三息后取下。他刚要把原令复位,眼角一动,看见火堆里的纸傀忽然睁眼。
不是动,是画上去的眼珠,转了半圈,直勾勾盯住他藏身的位置。
他没动。他知道那东西看不见他,可它感应到了什么。
他用吹针射落檐角一片瓦,瓦片砸在火堆边,发出脆响。守卫从偏房冲出来,提刀查看。他趁机把青铜令挂回鼎耳,分毫不差。
火堆没灭,纸傀闭了眼。
他退到东厢。门是铁的,锁孔呈血滴状。他割破指尖,滴血进去。血刚落,门缝里冒出一股青烟,心镜蛊醒了。
他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枚涂了寒鸦脂的铜钱,贴在门缝。脂遇血化气,模拟出开门的气流变化。心镜蛊以为人进去了,青烟缩回。
他没推门,反而从袖中弹出蛛索。丝线细如发,前端系着一枚复刻的铜令。他借风势,把丝线送进门缝,勾住案上一枚真令。令面刻着“阴三”,是九阴阵第三节点的凭证。
得手瞬间,他听见脚步声从回廊传来。
他收索,贴墙,整个人缩进屋檐阴影。七名黑衣人走来,戴鬼面,持钩镰,腰间挂铃。是影七,南宫寒的亲卫,专杀探子。
他没跑。跑不过。他从怀中摸出三枚银针,分别对准灯笼、旗杆、头盔。
第一针射出,灯笼绳断,火光熄。影卫一惊,抬头。
第二针射旗杆,旗面落下,盖住一人。那人挥刀割旗,乱了阵型。
第三针射头盔,正中面门,发出金属脆响。七人齐刷刷转向声源,以为有敌。
他借机滑下屋檐,反向疾行,沿着林深破阵时炸开的地缝往外走。地缝宽三尺,底下是空的,能藏人。他钻进去,爬了二十丈,爬出断龙峡西口。
谢辞在老松下等他。
他把两枚铜令递过去,一句话没说。谢辞接过,手指摩挲令面纹路,眼神沉了下去。
我知道他在哪。
脚下的龙脉突然震了一下,像是有根线被扯紧。我顺着命网找到沈川,他的心跳很稳,手心有点汗,但脑子清醒。
我不能动,魂火已灭,三日禁期未过。可“借脉一息”不一样。只要脚下是龙脉地穴,只要他带着那枚令——不,只要他还在为我探路,我就还能借一缕气,看一眼实。
我把支脉的气抽上来,撞进他眉心。
一瞬间,他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是感觉——祭坛底下的铜管连着地宫,地宫深处有口棺,棺里躺着南宫寒的本体,瘦得只剩皮包骨。而祁煜的肉身,只是他借来行走的壳。
纸傀不是替身,是钓饵。他们要的不是夺舍,是引白若璃出手,让她剑心动情,魂魄外露,再用九阴阵一口吞下。
沈川睁开眼,脸色发白。
谢辞问他:“看见什么?”
他说:“他们在等师父出剑。”
谢辞点头,把两枚令收进怀里,转身就走。
沈川跟上,走到一半,忽然停下。
他摸了摸眉心,那里还留着一丝凉意,像是有人吹了口气。
他知道那不是风。
是祁煜的残魂,刚从他脑子里退走。
他没说。有些事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夜林。远处,玄铁门的钟声敲了三下,是巡更结束的信号。
沈川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禁地方向。
火堆还在烧,纸傀的嘴角,不知何时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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