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根金丝,它还在轻轻颤动,像一根绷紧的琴弦。可她的身影已经淡得几乎看不清轮廓,连眉心那点朱砂都开始褪色。
“你不能走。”我伸手去抓,指尖只碰到一片虚冷的气流,“你说你是我的劫,那就别想轻易脱身。”
她没有回应,只是微微摇头,动作轻得像是风里的一片雪。
我不信。我咬破舌尖,强行催动金瞳,将全部神识压进心口的情丝之中。既然这丝线连着她的命,那我也能顺着它,把她的记忆挖出来——哪怕撕开她的伤疤,我也要看见真相。
一股灼热从胸口炸开,眼前骤然一黑。
画面浮现。
雪山之巅,风卷着碎雪打在石壁上。一个年轻的女子跪在血泊中,白衣染红,剑断在身侧。她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双手死死护着,指节泛白。几名老者围上来,脸上没有怜悯,只有贪婪。
“交出龙母之心,或可留你全尸。”
她抬头,眼神冷得能冻住整座山峰。“你们剖开我胸膛好了,但别妄想活着带走它。”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劈下。她翻身格挡,却因腹中剧痛踉跄了一下。那一瞬,血从她腿间涌出,混着血水,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她流产了。
我在意识深处猛地一震。原来那时候……她已经怀过孩子。
画面继续。她拖着残躯杀出重围,每一步都在滴血。有人追到崖边,狞笑着举刀:“妖女妄图以凡胎承龙脉,天理不容!”她回头看了那人一眼,没说话,纵身跳下千丈雪渊。
再后来,是火光。
村庄、庙宇、城门楼,一个个被焚毁。她站在废墟中央,手里握着一把滴血的剑,眼神空得不像活人。那些门派的名字一个个在我脑中浮现——当年逼她跳崖的,正是如今被灭门的百族长老。
“他们不是因为你身份泄露才死的。”她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平静得不像在说仇恨,“他们是为自己当年的恶还债。”
我睁开眼,喉咙发紧。“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看着我,嘴角动了动。“告诉你什么?说我曾是个差点被人剖心取髓的疯女人?说我为了活下来,亲手屠尽百家?”
“我不是在乎这些!”我吼出声,“我在乎的是你一个人扛了这么久!你把我养大,用命续我的命,现在又要悄无声息地离开——你以为我是铁做的吗?”
她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我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极细的旧疤,是我七岁那年练功走火入魔时留下的。她当时一句话没说,只是连夜守在我床前,直到我退烧。
“你知道这道疤是怎么好的吗?”她低声问。
我没答。
“我割了自己的血喂你。三滴龙髓血,换你一条命。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已经没办法再当一个师父了。”
我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她不是一开始就在爱我。她是被逼到绝境后,在无数个夜里看着我长大,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心陷进去的。她不敢碰我,怕污染了我的清白;可又忍不住护我,怕我像她一样,被这个世界碾成灰。
“所以你灭门,不只是为了保住我的秘密。”我慢慢明白过来,“你也想替自己报仇。”
她点头。“我不想你走上这条路。可若我不做,那些人迟早会找到你,把你当成下一个‘龙母之心’来挖。”
我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她跳下雪崖的画面。
原来她早就死了,只是靠着一口气撑到现在。撑着教我武功,撑着给我续命,撑着等我长大到足以接下这片江湖。
“那你现在走,算什么?”我声音哑了,“让我一个人背这个江湖?让我记住你为我死过两次,却连句告别都不给?”
她抬手,轻轻按在我的心口。“你听到了吗?”
我愣住。
心跳。很稳,一下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节奏。
“这是你的,也是我的。”她说,“以后不会再有情丝牵着你了,但你每跳一次,都是我在陪你。”
“我不需要陪你!”我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到指节发白,“我要你留下来!你要走,除非我先死!”
她笑了。第一次,笑得那么轻,那么软。
“煜儿。”她叫我的名字,声音像风吹过竹林,“你还记得你十岁那年,偷喝了我的药酒,醉倒在院子里,抱着我说‘师父最好看了’吗?”
我僵住。
那是我唯一一次没忍住对她撒娇。第二天醒来,她罚我抄了三天剑谱,脸却红了一整天。
“其实那天晚上,我回去之后,对着铜镜看了很久。”她低声道,“我在想,如果我不是你师父就好了。”
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缓缓抽回手,身影越来越淡。我知道她在断最后的联系,不让情丝反噬我的魂魄。
“活下去。”她说,“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什么江湖霸业。就为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赖床的样子。”
“你别走!”我扑上去,却只抱住一团散开的光。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嘴唇微动。
我没听见她说什么,但心口突然疼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断了。
金丝消失了。
她也没了。
我跪在地上,掌心还残留着一丝温热。低头看去,龙玉静静躺着,表面多了一道裂痕,像泪痕一样斜贯而过。
远处,黑雾仍在翻腾。南宫寒的残念还没散干净,随时可能反扑。
我慢慢站起身,擦掉嘴角渗出的一缕血。刚才强行追溯记忆,伤了神识。但现在不重要了。
我知道她为什么不说。也知道她为什么非死不可。
因为她爱我,所以必须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牵挂。
可她忘了——正因为她爱过,我才再也走不出这条路。
我抬起手,龙玉浮起半寸,金光在掌心流转。这一次,不再靠情丝牵引,不再借他人之力。它亮得刺眼,像是要把整个魂渊照穿。
“你说我是劫。”我对着虚空开口,声音不高,却稳得像山崩不动,“那你就是造就这个劫的人。”
我没有哭。也没有喊。
我只是站着,任风吹过空荡荡的胸口,吹不灭眼里燃起的火。
远处黑雾一颤,似有察觉。
我迈步向前,脚步落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每一步,心口就跳得更重一分。
不是为了恨。
是为了让她知道,她种下的这颗心,终究长成了她无法想象的模样。
龙玉在前引路,金光划破黑暗。我能感觉到南宫寒的气息正在后退,想要逃。
我冷笑一声,加快脚步。
快了。
就快了。
前方雾气忽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半截黑色衣角。
我抬手,龙玉化刃,直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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