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石壁上，手指还搭在绾绾的腕子上。她的脉搏比刚才稳了些，但呼吸很浅。玉佩碎片贴在她心口，光忽明忽暗，像风里摇晃的烛火。
外面的地穴静得可怕。
没有风声，也没有震动。可就在这一瞬间，我察觉到地脉深处传来一阵震颤。不是残魂逃窜那种波动，而是从九个方向同时升起的共鸣——像是某种阵法正在苏醒。
我立刻睁开眼，金瞳扫过百里命格轨迹。
九处地穴的阵纹全亮了。
它们连成一片，浮现出“九霄锁情大阵”的轮廓。这不是残魂能办到的事。是南宫寒本体在远程启动主阵。
我心头一沉。
来不及多想，我立刻调动残魂之力，将一道意念传向五女：守住心神，别动情念。
话刚送出，风翩翩那边就传来异动。
她手中的罗盘突然剧烈震动，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停在一个方向——苍梧山巅，古祭坛遗址。
我知道那是阵眼。
***
清月站在裂谷边缘，断情剑插在身前。她刚斩碎南宫寒残魂，身体还在发抖。可就在这时，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僵住了。
她看见我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她的剑。
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她想冲过去，脚却挪不动。那画面一遍遍重放——她亲手杀了我，她说再也不见我，她说我是祸根。
她跪了下去。
娜娜在另一侧密室里蜷缩着身子。她原本昏迷未醒，此刻猛地睁眼，眼神涣散。她嘴里喃喃：“祁煜不要我了……他说我是累赘……他推开我……”
她的手抓着床沿，指甲崩裂也不松开。
叶绾绾躺在石台上，虽未清醒，眉头却越皱越紧。她心口的烙印开始发烫，红衣被汗水浸透。蛊毒和幻境双重侵蚀，让她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烤。
风翩翩站着没动，但脸色变了。她看到龙脉图上的线条在扭曲，山河崩塌，灵气倒流。她想救我，可脚下寸步难行。
云溪最弱。她的魂灯只剩一丝微光，在黑暗中轻轻晃动。她梦见自己点燃命灯，火焰燃尽最后一丝生机，而我始终没有醒来。
五女的心绪全乱了。
她们越是挣扎，越是陷入幻境。南宫寒正是要她们动情，要她们痛苦，要她们的情劫之力被阵法抽走。
我感觉到心口烙印在烧。
那是寄于她们体内的魂印在告急。每一丝情劫波动，都像刀割我的魂体。但我不能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她们彻底沦陷。
我咬破指尖，把血涂在玉佩残片上。
这东西能连通龙脉，也能承载记忆。现在我要用它做一件事——借风翩翩的眼睛，看清楚阵眼的情况。
血渗进玉面，玉佩震动起来。
我把意识沉进去，顺着魂印连接，进入风翩翩的感知。
我看到了。
***
苍梧山巅，古祭坛遗址。
天空被乌云压得极低，雷光在云层中游走。一座高台立在中央，九道锁链从地底伸出，直通天际。每一条链子上都刻着名字——清月、娜娜、叶绾绾、风翩翩、云溪。
高台上站着一个人。
黑衣银发，面容与我一模一样，只是眼神冷得像冰窟。
南宫寒。
他来了。
他站在阵心，双手抬起，口中念出古老咒语。刹那间，天地失声，九条锁链同时发光。五女的气息开始外泄，化作红色丝线，顺着地脉流向祭坛。
他笑了。
“你们以为我在夺舍？”他的声音穿透地穴，“不。我是在献祭。”
他转过身，看向虚空，仿佛知道我在看着他。
“用你们对祁煜的情，点燃天劫，重塑命格。这才是真正的‘执天者’之路。”
他说完，抬手撕开自己的胸口。
皮肉裂开，露出一个嵌在胸腔里的邪阵核心。里面封着一团黑影——是萧景琰的残魂。更让我震惊的是，那核心竟由五道情念锁链缠绕而成，每一根都来自一个女人对我的执念。
“你死了三年。”他盯着那团黑影，低声说，“可她们还在为你流泪。这情劫，够不够烈？”
我通过风翩翩的眼睛看着这一切，魂体几乎要炸开。
原来他根本不是为了权势，也不是单纯复仇。他是要把我对她们的影响，变成炼化天劫的燃料。他要用她们的感情，成就他自己。
我死过一次，成了孤魂野鬼。可她们还在活着受苦。
我不该让她们卷进来。
可现在后悔也没用。
我必须破这个阵。
***
就在我准备收回意识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不是幻觉。
是传音。
“我们来了。”
两个身影出现在战场边缘。一男一女，男子蓝衣执扇，女子红衣狐耳。
楚凡和媚萝。
他们身后隐约有更多人影潜伏，气息隐蔽，显然是心魇族的人。
媚萝抬头望向祭坛，嘴唇微动，再次传音：“我们能屏蔽阵法感应，暂时不会暴露。等你信号。”
我靠着石壁，缓缓闭眼。
机会来了。
南宫寒以为他掌控了一切。他不知道，还有外力能干扰阵法运行。他更不知道，我能通过风翩翩看到外面的一切。
我留下一道意念，借风翩翩之口说出：“告诉他们……等我一声令下。”
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但清晰。
话音落下，我睁开眼。
金瞳映出百里内所有命格轨迹。南宫寒站在高台，五女被困幻境，楚凡与媚萝隐于暗处，风翩翩僵立原地，罗盘嗡鸣不止。
我开始计算时间。
天劫还未降下，阵眼尚未完全封闭。只要在雷落之前切断情念锁链，就有机会反控阵核。
但我只有一瞬的机会。
我摸了摸心口的烙印，又看了眼绾绾苍白的脸。
你还不能死。
我也不能倒。
***
南宫寒站在高台上，低头看着邪阵核心。他伸手抚过那五根情念锁链，嘴角扬起。
“快了。”他说，“再等一刻钟，天劫降临，情劫化雷，我的命格就能重塑。”
他抬头望天，乌云翻滚，雷光越来越密集。
就在这时，他忽然皱眉。
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风翩翩虽然僵立不动，但她手中的罗盘，指针正微微偏转。那一瞬间，她的眼瞳闪过一道金光。
南宫寒眯起眼。
“祁煜……你还活着？”
他冷笑一声，抬手打出一道黑气，直奔地穴方向。
“就算你残魂未灭，也改变不了结局。”
黑气如箭，穿过层层岩壁，直扑密室。
我靠在石壁上，听见空气撕裂的声音。
我知道他发现了。
但我没动。
我盯着那道黑气逼近，手指慢慢握紧玉佩残片。
风翩翩的罗盘还在响。
楚凡和媚萝已经就位。
五女的命格仍在波动。
时机还没到。
我不能动。
黑气撞破石门，直冲我面门而来。
我闭上眼。
最后一刻，我听见风翩翩的嘴唇再次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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