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片刻，转头对侍立一旁的阿依兰低声用南疆语吩咐了几句。阿依兰点头，立刻转身进入竹楼内室。
不一会儿，阿依兰双手捧着一个略显陈旧的卷轴走了回来，恭敬地递到苏清芷的面前。
老妪看着苏清芷，声音带着一种引导和期盼：“孩子，打开它看看吧。这上面画的，是我们寻找多年的南疆圣女，她的名字，叫阿月娜希。”
苏清芷心中的预感愈发强烈，她深吸一口气，接过那沉甸甸的画轴，指尖微颤地解开系绳，缓缓将其展开。
画纸已然有些泛黄，但上面的工笔画像却依旧清晰。画中是一名身着南疆圣女华服的女子，她立于月光下的花丛中，眉眼如画，气质清雅绝尘，唇角噙着一抹温柔而疏离的浅笑。
只一眼，苏清芷的呼吸便窒住了！尽管画中女子穿着她从未见过的服饰，梳着陌生的发髻，但那眉眼，那鼻梁，那脸部的轮廓……分明就是她记忆中母亲的模样！只是比记忆中更加年轻，更加……神圣不可侵犯。
“娘……”苏清芷下意识地低唤出声，眼眶瞬间红了。她抬头看向老妪，声音带着哽咽，“她……她就是我娘亲！”
老妪眼中也涌上了泪光，她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苏清芷的手，声音颤抖：“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是南疆巫医族的大长老，你可以叫我桑吉阿婆。你的母亲云素心，就是我们南疆上一任的圣女啊！”
“圣女……”苏清芷喃喃重复着这个沉重的称呼。
桑吉阿婆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追忆与痛惜：“你母亲她……当年是偷偷跑出南疆的，因为她不喜，也无法接受南疆对圣女的安排。”
“什么安排？”苏清芷的心提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
桑吉阿婆看着她，沉重地说道：“南疆的圣女，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与地位，受万民敬仰，是连接神明与族人的桥梁。但圣女自出生起便注定，终生不能婚嫁，需保持圣洁之身。并且……在二十六岁生辰之后，必须……以身祭天，以自身血肉灵魂为祭，祈求蛊神庇佑，保我南疆风调雨顺，世代平安。”
“不能婚嫁……二十六岁……以身祭天？！”苏清芷如遭雷击，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若非萧承晏及时扶住，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终于明白，母亲当年为何要毅然决然地逃离故土，隐姓埋名，远嫁他乡！这根本不是什么尊荣的使命，而是一条被华丽外衣包裹的、通往死亡的绝路！
苏清芷脸色煞白：“祭天？意思是...”
“就是在二十六岁生辰那天，独自进入圣地，不再归来。”老妪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透着无尽的沉重。
“你娘是历代圣女中最有天赋的一位，却也最为叛逆。”老妪继续道，“她曾说，以一人之命换万家平安，看似伟大，实为残忍，她不愿自己的生命被这样的命运束缚。”
苏清芷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温柔的笑脸。她从未想过，那样柔弱的母亲，竟有勇气反抗这样的命运。
老妪见她神色恍惚，便转移了话题，语气缓和了些：“孩子，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娘亲曾经居住过的院子，那里还保留着她离开时的模样。”
苏清芷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点了点头，正欲抬脚跟上，那老妪却停下脚步，目光转向一直沉默守护在侧的萧承晏，语气带着疏离：“这位公子，还请留步。我们南疆圣女居住的禁地，历代规矩，不允许任何男子踏入。”
萧承晏眉头微蹙，看向苏清芷。苏清芷心中虽觉这规矩有些不近人情，但她确实渴望了解更多关于母亲过去的生活痕迹，犹豫了一下，还是对萧承晏柔声道：“那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萧承晏深深看了她一眼，颔首道：“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他说话的同时，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按。苏清芷立刻会意，他是在告诉她，他会让夜影在暗中跟随保护，让她安心。她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老妪领着苏清芷，穿过几道回廊，走向竹楼后方更为幽静的一处独立小院。院门古朴，推开时发出沉重的声响。院内花草繁盛，却透着一股久无人居的清冷。
然而，一进入这个小院，老妪周身的气息似乎都变了。她不再像是那个追忆往昔的老人，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直直看向苏清芷。
“这里，就是你娘曾经居住的院落，一草一木，都还保留着她离去时的样子。”她先是介绍了一句，随即话锋猛地一转，语气带着压迫感，“按照南疆千年传统，新任圣女必须在现任圣女祭天之前选定并完成传承，而你……”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苏清芷：“作为阿月娜希的女儿，拥有着南疆最纯正、最强大的的圣女血脉……”
“不必说了！”苏清芷立刻打断她，眼神坚定而抗拒，“我已经嫁为人妇，我与夫君情深意重。我绝不会留下来，做什么南疆圣女！”
老妪对她的激烈反应似乎早有预料，脸上并未现出怒意，反而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近乎冷酷的笑容。她不慌不忙，声音平稳却带着致命的杀伤力：“是吗？那么，那个与你同来的男子，他心脉之中盘踞的嗜心蛊……你也不在乎了吗？”
苏清芷浑身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向老妪，她怎么会知道？！
老妪无视她的震惊，继续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苏清芷的心上：“如果老身告诉你，他体内的嗜心蛊已近成熟，若十日之内再无法解除，蛊毒攻心，必会暴毙而亡呢？”
她顿了顿，看着苏清芷瞬间失血的脸色，抛出了最后的筹码：“而放眼天下，如今或许只有老身，知晓如何解开此蛊，能救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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