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的冬夜来得格外早,下午五点刚过,天色就已经沉得像块墨锭。厂外平房的窗户早早蒙上了厚棉布,只在门楣上留了道窄缝,透出一点昏黄的煤油灯光,像只警惕的眼睛,打量着外面越来越浓的夜色。
林建军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的木纹。桌上没摆饭菜,只放着三样东西:一把黄铜锁、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还有张用铅笔勾勒的简易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轧钢厂保密档案室”的位置。苏岚坐在他对面,手里缝着件小棉袄,银针穿过厚棉布的“嗤啦”声,是这屋里唯一的动静。
“咔哒”一声,林卫国推开里屋的门,小手里攥着本翻卷了角的《趣味物理实验手册》。“爸,妈,作业写完了。”他仰起脸,鼻尖冻得通红——刚才在院里玩“齿轮传动”游戏,忘了时间,被风灌了满怀。
苏岚放下针线,起身把儿子拉到炉边烤手:“跟你说过多少回,外面风大,别贪玩。”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去把你那盒‘宝贝零件’拿来,放爸这袋子里。”
卫国“哦”了一声,蹬蹬蹬跑进里屋,抱出个铁皮饼干盒。里面是他攒了半年的“宝贝”:自行车链条、收音机齿轮、捡来的铜丝,还有林建军从三线寄来的微型轴承,每样都用棉纸包着,摆得整整齐齐。
林建军看着儿子把饼干盒塞进牛皮纸袋,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分:“今天不开灯,咱们就着煤油灯说。”他把桌上的煤油灯往中间推了推,灯芯“噼啪”爆了个火星,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地摇晃。
“爸,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卫国眨着眼睛,指着窗外,“下午我看见许大爷在巷口骂骂咧咧,说要‘揪出牛鬼蛇神’,还指着咱们家的方向。”
林建军的目光沉了沉。许大茂被劳教释放后,最近越发疯魔,整天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在街道上窜下跳,跟几个同样游手好闲的人混在一起,胳膊上还别着个自制的“红卫兵筹备组”红袖章,见谁都横眉竖眼。今天中午,保卫科的王科长特意来告诉他,许大茂在工厂门口散布谣言,说他“私藏反动技术资料,准备里通外国”。
“有些事,大人要提前跟你说。”林建军握住儿子的小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以后在学校,少说话,多看书,别人讨论‘运动’‘斗争’,你就去操场玩,或者躲进图书馆。记住了?”
卫国似懂非懂地点头,小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就像上次在学习班,王老师说‘少听少看少问’?”
“对。”林建军赞许地拍了拍他的头,转头看向苏岚,“厂里的气氛越来越紧了,今天党委开会,说要‘清理阶级队伍’,重点查‘历史不清白’和‘思想有问题’的。我在军工项目上沾了边,又是技术骨干,容易被盯上。”
苏岚的手顿了顿,银针悬在半空:“那你之前交上去的资料……”
“核心的都锁进保密档案室了,有专人看管,比放家里安全。”林建军指了指桌上的档案袋,“这里面是我手抄的副本,还有卫国那些带技术原理的零件模型,等下我就送回厂里,跟保密室的老李打个招呼,锁进最深的铁柜。”
他从怀里掏出把钥匙,放在桌上——这是保密档案室备用柜的钥匙,是厂长上周偷偷塞给他的,只说了句“关键时刻,技术不能丢”。“老李是从延安过来的老兵,信得过。”林建军的声音压得更低,“我跟他说好了,万一有什么事,这些资料他会想法子转移到三线的老战友那儿。”
苏岚拿起钥匙,指尖冰凉:“那家里……”
“家里只留日常用的东西。”林建军起身打开衣柜,最底层露出个不起眼的木箱,“我把军工项目的图纸、苏联机床设计图的备份,还有系统奖励的那些技术笔记,都放在这里面了。等下我去厂里,就把箱子寄存到老李那儿。”他顿了顿,看着妻子的眼睛,“你在医务室,少参与单位的‘批判会’‘学习会’,就说要照顾孩子,或者值夜班,能躲就躲。”
苏岚点点头,把刚缝好的棉袄叠起来放进柜里:“我懂。前几天医务室的小张,就因为多说了句‘苏联药效果好’,被拉去写检讨了。我这几天都在整理旧病历,假装忙得没时间掺和。”她从抽屉里拿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日期,“这是院里最近的动静:许大茂天天去街道汇报,阎埠贵把三个儿子都叫回家住了,秦淮茹……昨天来借过一次退烧药,说贾张氏又犯病了,没提别的。”
林建军接过本子翻了翻,在“许大茂”名字旁画了个叉:“这人是颗定时炸弹,得防着。他要是敢来家里闹,你别开门,直接喊联防队,就说他‘寻衅滋事’。”他想起系统中午的提示——【检测到“政治风险源”许大茂,行为极端化概率80%,建议物理隔离】。
“爸,那我的‘齿轮课’还能上吗?”卫国突然问。他指的是林建军每周教他的“机械原理小课堂”,就在家里的小桌上,用饼干盒当变速箱,链条当传送带,学得津津有味。
林建军心里一软,摸了摸儿子的头:“能上,但得换个地方。”他从墙角拖出个煤炉,指着炉膛,“以后就在这炉子里讲,关上门,声音小点儿。就说咱们在学‘烧煤的学问’,没人会怀疑。”
卫国的眼睛亮了:“就像地道战里藏东西?”
“对,就像地道战。”林建军笑了,眼角的细纹里却藏着一丝沉重。他多希望儿子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在阳光下拆机器、问问题,而不是在煤炉边偷偷摸摸地学知识。但这世道,由不得人。
【叮!】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罕见的严肃:
【“家庭防线”部署完成度85%,触发“危机应对”奖励:
1.\t获得“资料加密升级版”:可将技术内容伪装为普通生活记录(如菜谱、记账本);
2.\t解锁“邻里关系预警”:可感知周边人员对家庭的恶意指数。】
林建军看着意识里弹出的“加密指南”,上面演示着如何把“齿轮模数公式”写成“蒸馒头发酵比例”,把“导弹轨迹参数”记成“买菜路线图”,不由得感叹系统的细致。他把指南默记于心,对苏岚说:“以后我给你写信,开头说家常,中间记菜谱,有用的信息就藏在‘调料用量’里,比如‘盐三钱’其实是‘第三页图纸’。”
苏岚点点头,从针线笸箩里拿出个新账本:“我这就练习,把卫国的身高体重写成‘零件尺寸’,把买菜的钱数写成‘参数值’。”她提笔在第一页写下:“12月10日,买白菜5斤(对应‘第五章第五节’),萝卜3根(‘图3-1’)”,字迹娟秀,乍一看就是本普通的家用账。
煤油灯的油快烧尽了,灯芯越来越小,屋里的影子也跟着蜷缩起来。林建军把档案袋和木箱捆在一起,又检查了一遍门窗的插销——门后不仅有插销,还顶了根粗木棍,窗户上除了棉布,还钉了层细铁丝网,这是他上周特意请工友帮忙装的。
“我走了。”林建军扛起木箱,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看着妻儿,“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先保自己,再保资料。别硬扛,也别害怕,国家总有好起来的那天,咱们得活着看到。”
苏岚走上前,替他理了理棉袄的领口,指尖在他胸口的口袋上按了按——那里放着她刚绣好的平安符,针脚里藏着“平安”两个字。“早去早回,路上当心。”她没说多余的话,只是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
卫国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是用铜丝弯的小齿轮,上面还缠着根红绳。“爸,带着这个,就像我陪着你。”
林建军握紧铜丝齿轮,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却烫得他心口发颤。他“嗯”了一声,拉开门,寒风像刀子一样灌进来,带着沙尘的腥气。他把木箱扛在肩上,弓着背走进夜色,背影很快就被浓黑吞没。
苏岚关上门,插上插销,又用木棍顶上,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她走到窗边,撩开棉布的一角,看着林建军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抱住卫国,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咱们去把爸爸的书都包上书皮,就用家里的旧报纸,好不好?”
“好!”卫国脆生生地应着,小手紧紧攥着妈妈的衣角。
母子俩坐在煤油灯下,开始给那些《机械原理》《金属工艺学》包书皮,用的是去年的《人民日报》,上面印着“抓革命,促生产”的大标题。苏岚仔细地把书脊对齐,卫国则负责抚平边角,两人配合默契,屋里只有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巷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门口。是林建军回来了,他轻轻敲了三下门,又顿了顿,再敲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苏岚跑去开门,看见他脸上带着层薄霜,却笑着说:“老李给箱子上了三道锁,说比他家的粮仓还严实。”他从怀里掏出个热乎乎的烤红薯,塞给卫国,“路过食堂,大师傅给的,还热乎着呢。”
卫国捧着红薯,热气熏得他睁不开眼,却大声说:“爸,明天我还学齿轮!”
林建军看着儿子,又看看苏岚,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些。他知道,这场家庭会议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很暗,甚至可能布满荆棘。但只要一家人的心拧在一起,像那些咬合的齿轮一样,再难的坎,总能迈过去。
夜深了,煤油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滴油,屋里陷入一片漆黑。三个人躺在炕上,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呼啸的风声。林建军握着苏岚的手,苏岚搂着卫国的肩,像三只互相取暖的鸟,在暴风雨来临前,把巢穴筑得更紧。
远处的街道上,隐约传来许大茂等人的呼喊声,夹杂着口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林建军闭着眼,心里却清明得很——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是家庭的防线,还是心里的防线,都像那扇顶了木棍的门,牢牢地,稳稳地,守着这方寸天地里的温暖与希望。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日子还得继续。他会去车间画图,苏岚会去医务室上班,卫国去学校读书,像往常一样,只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多了份默契的戒备,和一份对未来的坚信。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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