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春节刚过，轧钢厂的空气里还残留着炮仗的硝烟味，却被一股越来越浓的政治寒意驱散得干干净净。技术科的办公室里，十几张木桌拼在一起，上面摊着图纸和量具，却没人像往常那样讨论工艺参数，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广播里反复播放的“阶级斗争”口号交织在一起，透着说不出的压抑。
林建军坐在主位，军绿色的工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他刚从三线赶回厂里，脸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眼下的青黑比年前更重了些。桌上放着一杯没加糖的浓茶，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沉静的眼神。
“都到齐了，开会。”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原本窃窃私语的技术员们瞬间安静下来。“今天就说两件事：技术，和态度。”
他把一份“农机齿轮耐磨处理优化方案”推到桌子中央，图纸上用红笔标注着新的工艺参数：“这是我在三线总结的经验，把球墨铸铁的抗拉强度再提升10%，耐磨性能能提高三成。老王，你带一组负责车间试验，下周三给我结果。”
老王是技术科的老资格，头发已经花白，闻言推了推老花镜：“林主任，现在厂里都在搞‘学习’，试验……能批下来吗？”他的声音带着担忧，昨天他去申请试验材料，被后勤科的人怼了句“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洋玩意儿”，碰了一鼻子灰。
林建军的手指在图纸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笃笃”声：“批不下来就找我，我去跟厂长说。”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记住，咱们是技术科，不是政工组。工厂要开工，机器要运转，离了技术什么都干不成。不管外面刮什么风，咱们的活儿不能停。”
【叮！】
系统的提示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一丝肯定：
【检测到宿主在政治高压下坚持技术工作，触发“务实精神”buff：团队技术攻关效率提升15%，外界干扰影响降低。】
坐在角落的小赵举了举手，他是去年刚分配来的大学生，眼里还带着年轻人的锐气：“林主任，可是昨天许大茂带人来贴标语，说咱们‘只专不红’，还说……”他咽了口唾沫，“说您是‘反动技术权威’的苗子。”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建军身上，有担忧，有同情，也有几分看热闹的试探。谁都知道许大茂跟林建军不对付，现在借着政治风气煽风点火，明摆着是想把林建军拉下马。
林建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浓茶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他放下杯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做什么。”他站起身，走到墙上的“先进工作者”光荣榜前，上面贴着他去年的照片，笑容沉稳。“这个，今年我不评了。”
众人都愣住了。“先进工作者”不仅是荣誉，还能多领十斤粮票和一块香皂，在物资紧张的年头，算是很优厚的奖励。而且这荣誉对于应对政治风波，也是一层无形的保护。
“林主任，这可不行！”老王急得直摆手，“您去年的军工项目立了大功，这荣誉非您莫属！”
“功是大家一起立的，荣誉也该让给更需要的人。”林建军的目光落在小赵身上，“小赵刚结婚，家里困难，我推荐他。”他转向众人，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从今天起，技术科的‘先进’轮流当，谁的活儿干得好就给谁，别总盯着我一个人。”
他知道，这是降低存在感的必要手段。系统昨晚的提示还历历在目——【“政治风险预警”：近期针对技术骨干的攻击将加剧，建议主动让出显性荣誉，减少曝光度】。许大茂的叫嚣只是开始，越是显眼，越容易成为靶子。
小赵涨红了脸，搓着手说：“林主任，这……这不合适，我资历太浅了……”
“没什么不合适的。”林建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齿轮精度补偿算法’做得不错，就该得奖。记住，荣誉是为了鼓励干活，不是用来当护身符的。”
技术员们看着林建军坦荡的眼神，心里的疑虑渐渐消散。老王率先点头：“我同意林主任的意见，小赵确实该得这个奖。”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屋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叮！】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赞许：
【主动让出显性荣誉，成功降低个人关注度，“低存在感”光环激活：在非刻意针对情况下，被政治运动波及的概率降低50%。】
【奖励“技术文档隐性化处理”技巧：可将核心数据嵌入普通工作报告，规避审查。】
林建军暗暗松了口气。他要的不是谦让的名声，而是让技术科在风暴中活下去的空间。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行字：
“少谈政治，多搞技术；
少说空话，多做实事。”
“这就是咱们技术科的规矩，从今天起，谁也别违反。”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钉在每个人心里，“开会只说工作，下班各回各家，别扎堆议论，别掺和闲事。谁要是忍不住，就多画图，多算数据，把嘴闭上，把活儿干好。”
老王看着黑板上的字，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刚进工厂时，老师傅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机器不会骗人，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他用力点了点头：“林主任说得对，咱们就该这样，少惹是非，多干活。”
散会时，技术员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没人再像往常那样聚在一起闲聊，脚步匆匆却目标明确——有的去车间跟进试验，有的回办公室整理数据，还有的拿着图纸去仓库申请材料，整个技术科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声的力量。
林建军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锁门时发现门框上多了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人用刀撬过。他心里冷笑——许大茂的人果然来过，想翻他的办公室找“黑材料”。幸好他早有准备，重要的资料都锁进了保密柜，抽屉里只留了些公开的技术手册。
【叮！】
【检测到“潜在破坏行为”，“低存在感”光环生效，未造成实质损失。】
【提示：许大茂团伙活动频率增加，建议加强办公区域安保。】
林建军从兜里掏出个小巧的铜制报警器，这是他用系统奖励的“电子元件基础”自己做的，只要柜门被撬动就会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把报警器藏在门框缝隙里，调试好灵敏度，才转身离开。
路过工厂宣传栏时，他看见许大茂正站在梯子上贴新的标语，红纸上“打倒资产阶级学术权威”几个字刺得人眼睛疼。许大茂也看见了他，故意提高了声音：“有些人啊，就知道搞些脱离群众的玩意儿，忘了本！早晚得被揪出来批斗！”
林建军像没听见一样，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跟疯子吵架，只会让自己也变成疯子。他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守住技术科，守住这些技术员，守住手里的图纸和数据。
回到家时，苏岚正在给卫国缝书包，用的是林建军旧工装的布料，上面还能看到淡淡的机油渍。“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她抬头问，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会开得快，没废话。”林建军脱下外套，上面还沾着车间的铁屑，“技术科的先进我让给小赵了，以后这种荣誉我都不掺和了。”
苏岚手里的针线顿了顿，随即继续缝补：“我懂，枪打出头鸟，这样也好。”她从灶台上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粥，“刚熬好的，你喝点暖暖身子。卫国在里屋呢，用黏土捏了个‘安全屋’，说是给咱们藏东西用的。”
林建军走进里屋，看见卫国趴在地上，用五颜六色的黏土捏出个带地下室的小房子，门窗都做得像模像样，甚至还捏了个小小的保险柜。“爸爸你看，这是你说的防冲击安全屋，有三层门，坏人进不来！”
林建军的心一软，蹲下来陪儿子一起捏：“做得真好，咱们再给它加个通风口，万一里面待久了也能呼吸新鲜空气。”他想起系统奖励的“防冲击安全屋设计图”，或许等风头过去，可以真的在院子里挖一个，既可以藏资料，也能在危急时刻保护家人。
苏岚端着玉米粥走进来，看着父子俩专注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她今天去医务室上班，听说隔壁车间的王技术员因为说了句“苏联的机床精度高”，被贴了大字报，现在正站在太阳底下检讨。这世道，连说句实话都成了罪过。
“对了，”她把粥递给林建军，“下午阎埠贵家的阎解成来过，说想跟你学画图。他说车间最近要搞‘技术比武’，想拿个好名次，站稳脚跟。”
林建军喝着粥，点了点头：“明天让他来技术科，我给他点旧图纸看看。别教太深，基础的就行，特殊时期，别让人说我‘拉帮结派’。”
苏岚明白他的意思——教技术可以，但不能显得太亲近，保持距离，才能保护彼此。
晚饭时，院子里突然传来许大茂的叫嚣声，夹杂着玻璃破碎的脆响。卫国吓得一哆嗦，紧紧抱住林建军的胳膊。“别怕。”林建军把儿子搂进怀里，声音沉稳，“是外面刮风，窗户没关紧。”
苏岚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许大茂带着几个人砸了阎埠贵家的窗户，因为阎埠贵不肯交出那本线装书。她赶紧放下窗帘，压低声音说：“太吓人了，他们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林建军摸了摸怀里的儿子，心里的信念更加坚定。越是这样，越要守住技术科，守住这些能安身立命的本事。他想起技术科黑板上的字，想起那些埋头画图的技术员，想起张厂长交给他的“保护名单”，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
夜色渐深，平房区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零星的口号声。林建军躺在床上，听着身边妻儿均匀的呼吸声，手里摩挲着那枚小小的铜制报警器。
【叮！】
系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技术科防线”初步构建完成，团队凝聚力+30%，外部干扰抵抗力提升。】
【第四阶段任务“守护技术火种”进度+10%，当前完成度20%。】
林建军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低调不是退缩，沉默不是懦弱，在即将到来的风暴里，少说多做，才是最有力的坚守。他知道，只要技术科还在，只要这些技术员还在，只要手里的图纸和数据还在，就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林建军知道，这条路会很难走，但他已经准备好了，带着他的技术，他的团队，他的家人，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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