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林码头,喧嚣如沸。
浑浊的运河水面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船只,如同漂浮的蚁群。漕船、粮船、战船、商船,甚至还有几艘装饰华丽的官船,杂乱无章地停泊着,船帆半卷,缆绳交错。
码头上更是人声鼎沸,如同炸开了锅。
搬运粮包的民夫喊着号子,扛着沉重的麻袋在跳板上来回穿梭,汗流浃背;维持秩序的兵丁挥舞着鞭子,呵斥着拥挤的人群;军官的喝骂声、船夫的吆喝声、商贩的叫卖声、牲口的嘶鸣声、还有妇孺的哭喊声……汇成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声浪,直冲云霄。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牲口粪便的臊臭、河水的腥气以及粮食陈腐的霉味。
朱慈烺所在的六艘“兴漕帮”快舟,如同几条灵活的泥鳅,悄无声息地滑入这片混乱的“汪洋大海”。
他们刻意避开了最拥挤的泊位,沿着相对开阔的河道中央,在赵啸天沉稳有力的指挥下,船帆半升,船橹齐动,保持着一种不高不低、却异常稳定的速度,如同贴着水面疾飞的雨燕,灵巧地穿梭于庞大的船阵之间。
“稳住,别靠太近,保持队形,加速,穿过去!”
赵啸天站在船头,扫视着前方,声音低沉却清晰地穿透嘈杂,传入每个船夫耳中。
船夫们都是漕帮精挑细选的好手,经验丰富,动作麻利,长篙点水,船橹翻飞,快舟在拥挤的河道中划出一道道流畅的轨迹,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偶尔有旁边船上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也被船上那些穿着“兴漕”号衣、神情彪悍、腰挎利刃的漕帮汉子冷冷地瞪了回去。
朱慈烺站在船舱门口,透过掀开的帘子缝隙,默默注视着这片末日逃亡般的景象。
他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粮包,看到了疲惫不堪的士兵,看到了惶恐不安的百姓,也看到了那些在混乱中趁机偷窃、哄抢的宵小之徒。
这就是乱世,这就是亡国前夜的众生相,一股沉重的压抑感再次攫住了他。
“殿下,外面乱得很,您还是回舱里歇着吧。”王之心在一旁低声劝道,脸上带着担忧。
朱慈烺摇摇头,目光却落在码头深处那片相对整齐的官船泊位上。那里停泊着几艘悬挂着天津巡抚和漕运部门旗帜的大船,周围戒备森严。
他似乎能感觉到,在那片区域,有一双眼睛,正隔着喧嚣的人群和浑浊的河水,无声地注视着他这艘不起眼的快舟。
“赵统领,”朱慈烺的声音平静无波,“全速穿行,莫要停留,莫要纠缠。”
“明白!”赵啸天应了一声,转身对着船夫们低吼:“兄弟们,加把劲,甩开膀子,给老子冲出去,别他娘的磨蹭。”
“嘿哟——走起——”船夫们齐声应和,号子声陡然拔高,船速瞬间提升,六艘快舟如同挣脱了无形束缚的蛟龙,在混乱的船阵中劈开一道水路,船头激起白色的浪花,向着西面南运河的出口方向,疾驰而去。
很快,便将狮子林码头的喧嚣和混乱远远抛在了身后,只留下身后那片依旧在末日挣扎的、混乱不堪的天津卫。
……
码头深处,那座临时征用、作为巡抚行辕的院落内,气氛却与外面的喧嚣截然不同。一种沉重、压抑、却又带着决绝的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中。
冯元飏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他刚刚送走了长子冯忠,亲眼看着那个从小在自己膝下长大、如今已成长为英武将军的儿子,带着五千精锐,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南下济宁、护卫太子的不归路。
那一刻,父子诀别,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沉重的嘱托:“定要护得贵人周全。”
“父亲大人,定要保重。儿子……儿子去了!”
冯忠最后那声带着哽咽的告别,和他重重磕下的三个响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冯元飏的心上。他强忍着不让老泪落下,只是死死攥着椅子的扶手,指节捏得发白,喉咙里只挤出一个嘶哑的“嗯”字。
直到冯忠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他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向椅背,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他冯元飏视若珍宝。如今,却亲手将他送上了这九死一生的险途,为了大明,为了太子,为了那渺茫的复国希望。
“抚台大人,”监军御史卢世?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院内的死寂。
他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焦虑和疲惫,但看到冯元飏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惊,连忙放轻脚步,躬身行礼:“大人,您……您还好吧?”
冯元飏猛地回过神,迅速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强行挺直腰板:“无妨,卢大人,情况如何?”
卢世?定了定神,禀报道:“回抚台,官仓粮草已装载完毕,共计十万石,分装两百艘漕船。军械、火药、布匹等辎重,也已按大人吩咐,分装于各船空隙,均已清点完毕。”
“剩余粮仓尚有八万九千余石,正在加紧装运。一万八千兵士及随行家眷、工匠等,名册已核验,正陆续登船。若……若连夜装运不休,最迟明日酉时(下午5-7点),当可全部装载完毕。”
“好,”冯元飏猛地一拍扶手,声音带着一丝狠厉,“卢大人,辛苦你了,传令下去,所有人员,三班轮替。人歇船不歇,务必在明日酉时前,完成全部装运,延误者,军法从事!”
“下官遵命。”卢世?肃然领命,但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抚台大人,冯将军他…他带着五千精锐南下济宁,这…这是为何?济宁那边…”
冯元飏猛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卢大人,此事干系重大,非三言两语能道尽,你只需记住一点,冯忠南下,乃奉密旨,关乎社稷存亡。你…莫要多问,眼下,你还有更紧要的任务。”
卢世?心中一凛,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敢再问,躬身道:“请抚台大人吩咐。”
冯元飏站起身,走到桌案旁,拿起一份早已写好的手令,沉声道:
“你立刻去办两件事。第一,从剩余粮草中,再调拨十万石,精选上等白米,分装一百艘快船。第二,点齐三千精锐步卒,要最可靠、最能打的,由你亲自统带,押运这十万石粮草,立刻启程,沿海河东去,直抵大沽口!”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卢世?:
“抵达大沽口后,将此手令,亲手交予天津总兵官曹友义。曹总兵见令,自会明白一切,你二人汇合后,以曹总兵为主将,你为监军,依托大沽口炮台,深沟高垒,严加布防。务必守住海口,明白吗?”
卢世?接过手令,入手沉重,上面盖着冯元飏的巡抚大印和一个鲜红的“密”字火漆。
他虽满腹疑云,但见冯元飏神色凝重,语气不容置疑,心知此事关乎全局,不敢怠慢,立刻抱拳:“下官明白,定不负大人所托。”
“好,”冯元飏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事不宜迟,立刻去办,记住,速度要快,保密要严!”
“是。”卢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看着卢世?的背影消失在院外,冯元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卢世?此人,虽非心腹,但为人还算忠直,能力也尚可,希望他能不负所托。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走到门口,对着侍立在院中的老仆冯二沉声道:“冯二。”
“在。”冯二立刻躬身。
“去,立刻请兵备道原毓原大人过来,就说本抚有要事相商。”冯元飏的声音平静无波,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是,老爷!”冯二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冯元飏回到屋内,缓缓踱步。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
他想起太子密信中的警告:“原毓宗,阴结贼寇,暗通闯逆,包藏祸心久矣。”
此獠不除,天津危矣。
“原毓宗…”冯元飏口中喃喃,苍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恨意和决绝的杀机,“你这背主求荣的狗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约莫一刻钟后,院外传来脚步声。冯二引着兵备道原毓宗走了进来。
原毓宗年约四十许,身材微胖,面皮白净,留着三缕短须,穿着一身文官的常服,脸上堆着惯常的、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他一进门,便对着冯元飏深深一揖:“下官原毓宗,参见抚台大人,不知大人召见,有何吩咐?”
“原大人来了?快请坐。”冯元飏脸上瞬间堆起和煦的笑容,仿佛刚才的杀意从未存在过。
他亲自上前,热情地招呼原毓宗坐下,又对冯二吩咐道:“冯二,上茶,上好茶,把我珍藏的那罐雨前龙井沏上。”
“是,老爷。”冯二应声退下,临走前,不动声色地将院门带上,并挥手示意院中所有亲卫、仆役全部退到院外十步开外,严密封锁了院落。
原毓宗看着冯元飏这异乎寻常的热情,心中微微一凛,但脸上笑容不变,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抚台大人折煞下官了。”
“诶,原大人客气了。”冯元飏在主位坐下,端起冯二刚奉上的热茶,轻轻吹了吹热气,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忧虑,“如今这局势……唉,如坐针毡啊,京师怕是凶多吉少了。闯贼兵锋正盛,天津弹丸之地,无险可守,本抚…本抚是寝食难安啊!”
他放下茶杯,目光灼灼地看向原毓宗,看起来好像推心置腹:“原大人,你我同僚一场,值此危难之际,当同舟共济才是,本抚思来想去,这南下之路,也是前途未卜…不知原大人可有良策教我?听闻…听闻原大人近来,似有门路?”
冯元飏的话语,如同精心编织的蛛网,带着试探,带着诱惑。他刻意流露出对南下的悲观和对未来的迷茫,更点出“门路”二字,如同投石问路。
原毓宗心中猛地一跳!
他本就心怀鬼胎,此刻听冯元飏这“推心置腹”的话语,尤其是那句“似有门路”,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光,瞬间点燃了他心中的贪婪和侥幸。
难道…冯元飏这老狐狸也撑不住了?也想找条后路?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这个…”原毓宗故作沉吟,眼神闪烁,压低声音道:“抚台大人明察秋毫,下官…下官确实听闻了一些风声。”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门窗紧闭,这才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不瞒抚台大人,闯王,哦不,大顺皇帝陛下,求贤若渴,权将军刘宗敏刘爷,更是礼贤下士。”
“下官…下官不才,已得刘爷赏识,许以高位,若抚台大人有意…”
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冯元飏的脸色,见其并未动怒,反而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意动”,心中大定。
他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声音带着蛊惑:“抚台大人德高望重,若能归顺大顺,闯王,哦不,陛下,陛下定当重用,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啊。总比南下寄人篱下,朝不保夕要强得多。”
“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哦?”冯元飏脸上露出“恍然”和“心动”的神色,身体微微前倾,追问道:“此言当真?刘…刘将军果真如此看重?”
“千真万确。”原毓宗见冯元飏“上钩”,心中狂喜,几乎要手舞足蹈。
他拍着胸脯保证:“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抚台大人点头,下官立刻修书一封,快马呈送刘爷,保管大人前程似锦,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他越说越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因“劝降”冯元飏而立下大功,加官进爵的场景!脸上的谄媚渐渐被一种小人得志的猖狂取代:
“抚台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大明…气数已尽。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此乃天经地义。何苦为那昏聩的朱由检殉葬?”
“大人,机不可失啊!”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冯元飏缓缓重复着这句话,脸上的“意动”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平静。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桌案旁,手指轻轻拂过那柄悬挂在墙上的、装饰华丽的宝剑的剑鞘。
原毓宗还沉浸在“劝降成功”的幻想中,并未察觉冯元飏的变化,依旧喋喋不休:
“正是,正是!大人明鉴,那朱由检刚愎自用,刻薄寡恩,弄得天怒人怨,大顺皇帝陛下,顺天应人,吊民伐罪,才是…”
“住口——”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猛地打断了原毓宗的喋喋不休。
那声音中蕴含的滔天怒火和凛冽杀意,瞬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原毓宗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抬头。
只见冯元飏已霍然转身,刚才那副“迷茫”、“意动”的表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的脸。
冯元飏那双布满血丝的老眼,此刻如同燃烧的熔炉,喷射出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死死盯着原毓宗,眼神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秽物。
“原毓宗,你这数典忘祖、认贼作父的狗奴才!”冯元飏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冰冷刺骨,字字如刀。
“《春秋》有云:‘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我大明待你原家,恩同再造,世受国恩,食君之禄,你祖上三代,皆受皇恩!”
冯元飏恶狠狠骂道,“你原毓宗,更是朝廷简拔,官至兵备道,位高权重,本该忠君报国,死而后已。”
“然尔等猪狗不如之辈,不思报效君恩,反生豺狼之心,竟敢私通闯贼,卖主求荣,此乃不忠!”
冯元飏一步踏前,气势如山岳般压下。
原毓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冯元飏身上爆发出的恐怖气势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大明律》明载:‘谋叛大逆者,凌迟处死,诛灭三族’,尔等行径,形同谋逆,罪该万死,此乃不法。”
冯元飏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房梁簌簌作响。
“尔等身为朝廷命官,不思守土安民,反引狼入室,欲将天津重镇、数十万石粮草、数万将士百姓,拱手献于流寇之手。”
“此乃不仁!不义!不智!不勇!尔等行径,禽兽不如,天地不容,神人共愤——”
“噗——” 原毓宗被这连珠炮般的怒斥压得肝胆俱裂,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他惊恐地看着冯元飏如同怒目金刚般一步步逼近,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原毓宗手脚并用,想向后爬去,口中发出不成调的哀嚎:“冯…冯抚台,饶命,饶命啊,下官…下官一时糊涂,下官……”
“糊涂?晚了!”冯元飏眼中再无半分怜悯,只有刻骨的仇恨和决绝的杀意。
他猛地探手,一把抓住墙上悬挂的宝剑。
“锵——啷——”
一声清越激越的剑吟,寒光乍现,三尺青锋瞬间出鞘。
冰冷的剑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狗贼,纳命来——”
冯元飏须发戟张,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他双手握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原毓宗,狠狠刺下!
“不——”原毓宗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冰冷的剑锋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原毓宗胸前那身绯色官袍,深深没入他的胸膛,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飙射而出,溅了冯元飏一脸一身。
“呃…嗬嗬…”
原毓宗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凸得几乎要裂出眼眶。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利剑,又看向冯元飏那张溅满鲜血、如同修罗般狰狞的脸。
剧痛和死亡的冰冷瞬间席卷全身!
他想挣扎,想咒骂,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漏气声。
冯元飏死死盯着他,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手腕猛地一拧,剑锋在血肉中狠狠搅动!
“啊——”
原毓宗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胸口那个巨大的创口里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地面。
“背主求荣,卖国求荣,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冯元飏一边怒吼,一边疯狂地搅动着剑刃,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悲愤、绝望、以及对大明江山倾覆的痛楚,都发泄在这一剑之上。
原毓宗的抽搐渐渐微弱,眼神涣散,口中涌出大股大股混合着内脏碎块的血沫,最终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还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冯元飏猛地拔出长剑,带出一股喷溅的血箭。
他拄着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滚烫的鲜血顺着剑锋滴落,在他脚下汇成一滩刺目的猩红。他脸上、官袍上,都沾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如同浴血的修罗。
“冯二!”冯元飏的声音嘶哑而冰冷。
“在。”冯二应声推门而入,看到屋内的惨状,饶是见惯了风浪,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他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把这狗贼的尸首拖出去。”冯元飏指着地上原毓宗的尸体,声音如同寒冰,“吊到天津卫东门城楼之上。给本抚挂上牌子,上面就写——‘叛国逆贼原毓宗,私通闯逆,罪该万死,悬首示众,以儆效尤!’”
“是,老爷。”冯二毫不犹豫,立刻招呼两名强壮的亲卫进来,如同拖死狗般将原毓宗还在淌血的尸体拖了出去。
冯元飏看着地上那滩迅速蔓延的、粘稠的鲜血,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还在滴血的宝剑,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决绝和凛然。
他缓缓抬起剑,用袖口擦去剑锋上的血迹,动作缓慢而庄重。
“陛下…老臣无能,未能护您周全,但此等背主之贼,老臣见一个,杀一个,绝不手软!”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透过窗棂,照在他染血的官袍和苍老却挺直的脊梁上,仿佛为这位末路的老臣,镀上了一层血色的、不屈的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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