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男子掉落的腰牌被呈上案前时,许羽柒正将一撮药粉倒入青瓷小盏。她没抬头,只用指尖轻轻一拨,那块刻着“柳”字的木牌便翻了个面,背面沾着泥渍与一丝极淡的熏香残留。
“陈九渊认得这味香。”她放下药勺,“是媚香楼东阁专用的安神引,只有柳莺贴身携带时才会用。”
罗景驰立在帘外,声音压得很低:“他们已经开始转移接头地点,青岗渡那边昨夜撤走了两队人马,留下一个空壳班子应付往来商旅。”
许羽柒点头,把盏中液体缓缓倾入一只细颈玉瓶。“那就让他们换个更远的地方碰头。”她抬眼看向罗景驰,“把这块腰牌,交给卖茶的那个妇人。让她‘无意’间发现,再亲手送进安济团账房。”
罗景驰皱眉:“若他们警觉,会不会反查来源?”
“会。”她嘴角微动,“所以纸条不能写全。只说‘图已到手’,时间定在今晚子时,路线走云岭道旧驿——那地方荒了十几年,连野狗都不去,偏偏又是通往北库最近的一条死路。”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舆图前,手指点在驿站西侧山坳。“柳莺不会亲自来。她会派替身探风,自己藏在高处看动静。你让陈九渊把逆息香布三圈:第一圈浓,引人入局;第二圈稀,让人放松戒备;第三圈无色,专破内息调匀的高手。”
罗景驰记下命令,转身欲走。
“等等。”她忽然开口,“让脚夫扮相的两人带上录声铜匣,但不必靠近。只要听见她说出‘图’字,或是提到我的名字,立刻记下方位即可。”
“您断定她会露面?”
“不是断定。”许羽柒重新落座,指尖轻敲桌面,“是她不得不来。苏云曦要的是实证,不是消息。而能让她信的实证,只有柳莺亲眼看过的东西。”
罗景驰退出后,她独自坐在灯下,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银针,在烛火上微微烤了一下,随即插入玉瓶口封的蜡层。蜡未完全融化,银针抽出时带出一线极细的银丝,隐没于空气中。
那是假内丹里的机关。遇热则散硫香,虽无形无味,却逃不过陈九渊特制嗅针的追踪。
三更天刚过,地宫传回第一条讯息:旧驿周边雾气异常凝滞,逆息香已生效。
半个时辰后,卖茶妇人按计划打翻滚水壶,烫开了替身怀中的包裹。硫香逸出瞬间,陈九渊在地宫内捕捉到热源偏移轨迹,确认柳莺真身藏于西岭岩洞。
罗景驰带队悄无声息包抄过去,未惊动一人。撤离途中,他在必经小径撒下牵梦粉,粉末落在草叶上不留痕迹,唯有遇特定药水才会显形。
四更末,一只灰羽信鸽掠过树梢,落在旧驿屋脊。
绯影卫早已埋伏多时。一人攀上屋顶,动作轻巧如猫,取下密筒的同时换上仿制版本。原信迅速送往聚魂殿。
许羽柒拆开火漆时,指尖停了一瞬。
信纸质地柔韧,边缘有细微锯齿纹——这是媚香楼高层专用笺,需特制药水浸泡三次才能书写,防伪极严。
她展开信纸,逐字读完,目光最终落在末尾。
一行小字写着:“务必……啊…啊…”
她盯着那两个重复音节看了很久,然后轻轻将信放在烛焰上方三寸处悬着,却不点燃。
门外脚步声响起,罗景驰进来复命:“柳莺已离开岩洞,沿南线返回。她换了装束,混在一批运炭车队里。我们的人跟上了,确认其衣物已沾粉。”
许羽柒点头,仍看着那封信。
“接下来怎么做?”罗景驰问。
“什么都不做。”她说,“让她把假情报带回去。”
“可万一苏云曦不信呢?”
“她会信。”许羽柒终于移开视线,“因为她现在最怕的,不是我没死,而是我手里还握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而这封信说‘内丹在手’,正好戳中她的恐惧。”
她将信收入袖中,起身走到案前,提起笔在一张空白令笺上写下几个字:“松溪集赈灾米照常发放,流民份额不变。”
写完后递给他:“送去陈九渊那里,让他照做。”
罗景驰接过令笺,迟疑道:“您不担心寒筋散的效果被人察觉?剂量减了太多。”
“不怕。”她淡淡道,“我要的不是让他们倒下,是要他们记得疼。等哪天突然不疼了,反而会觉得是恩赐。”
罗景驰退下后,堂内只剩她一人。
烛火跳了一下,映得墙上舆图明暗交错。她的手指缓缓划过云岭道,最终停在旧驿位置。
片刻后,一名绯影卫快步进来,跪地禀报:“启禀楼主,截获密信副本已誊抄完毕,原件已按您的吩咐,通过驯鸽送返媚香楼情报中转站。”
许羽柒嗯了一声,没有多问。
那人退出去时,檐外风起,吹得窗纸簌簌作响。
她忽然开口:“今日送来的雪顶白毫,是从哪个渠道进的?”
守在角落的侍女低声答:“是西街老周家铺子,经由城南粮行转运,中途换了三次包装。”
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但她在案底悄悄撕下一小片纸角,卷成细条,塞进了茶杯残渣底部。
如果有人想在这茶里动手脚,一定会忽略这层掩护。
她等得起。
五更天,天光未亮。
地宫传来最新回报:逆息香残留气息仍在扩散,旧驿方圆两里内无人清醒行动超过一刻钟。
她坐在主位上,翻开一本新送来的药材登记册,一页页翻过,直到某一行停下。
上面写着:“硫香提取物,库存余量:三钱七分。”
她提笔在旁边批注:“补购二十斤,注明用途为‘熏库防虫’。”
写完合上册子,抬头望向窗外。
远处山影沉黑,像一道未愈的伤口横在天际。
这时,又一名绯影卫疾步入内,单膝跪地:“启禀楼主,柳莺所乘车队今晨经过松溪集关卡,守卫例行检查未发现问题。但她身边一名随从,在施粥点停留时间过长,共喝了三碗米汤。”
许羽柒眼神微动:“可看清是不是同一个人?”
“是。左手一直捂着胸口,和之前灰袍男子动作一致。”
她缓缓靠向椅背,唇角浮起一丝极浅的弧度。
“让他活着。”她说,“只要他还喝得下粥,就继续给他盛。”
话音未落,檐角铜铃轻响一声。
她抬起右手,看了看小指。
指甲裂口已经结痂,边缘泛白。
她收回手,重新执笔,在令笺上写下第三道命令:
“即日起,所有出入聚魂殿的文书,加盖双印——一枚为常规火漆,另一枚用无色药液,干后隐形,遇热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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