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车酥”的风波,自然也传到了李承稷的耳朵里。
当福安小心翼翼地把皇后气得砸了杯子、雍王却抚掌大笑的事情禀报给他时,李承稷正对着一堆奏折发呆。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晚从自耕园外捡到的,被范柔柔随手刻着一个歪歪扭扭萝卜图案的小木簪。
这几天,他只要一闲下来,就会不自觉地拿出这个小东西摩挲。
他脑子里,也总是会回响起那晚听到的“萝卜生存法则”。
他越想,就越觉得那个女人深不可测。
现在,又来了个“金风车酥”。
“金风车酥……”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又是那个女人的手笔。
也只有她,能想出这么损,这么恶心人,还偏偏让你抓不到把柄的招数。
用最精致的点心,去回味最狼狈的羞辱。
用最孝顺的名义,去实施最恶毒的挑衅。
他几乎能想象到,母后在接到这盘点心时,会是怎样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
他也同样能想象到,他那个一向自诩聪明的弟弟李承渊,在看穿这盘点心背后的机锋时,会是怎样一副自以为是的欣赏模样。
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被范柔柔这个疯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他自己呢?
他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东宫的主人,却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手下的禀报。
这种感觉,糟透了。
“殿下,太子妃娘娘……还给东宫各院的妃嫔们,也都送去了一份。”福安又补充了一句。
李承稷的眉毛挑了挑。
好家伙,这是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之后,还要来个雨露均沾,人人有份?
她是要让整个东宫的女人,在品尝这香甜点心的同时,都好好回味一下娜扎的下场,好好记住,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够狠,也够绝。
“她人呢?”李承稷放下木簪,沉声问道。
“回殿下,太子妃娘娘……还在自耕园里,说是……在研究怎么让黄瓜长得更直。”福安的语气有些一言难尽。
李承稷:“……”
他感觉自己的拳头,又硬了。
这个女人,每次都能在他觉得她深不可测的时候,用一种最接地气、最匪夷所思的方式,把他拉回现实。
研究怎么让黄瓜长得更直?
她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把她给本宫叫来!”李承稷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他觉得,他必须,立刻,马上,见到这个女人。他要亲口问问她,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次,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不会再被她的疯言疯语带跑,他要直击核心,他要让她无所遁形!
很快,范柔柔就被“请”到了书房。
她来的时候,手里还真就拿着一根黄瓜,那黄瓜长得……确实不太直,有点弯。
她一进门,就兴冲冲地把黄瓜举到李承稷面前。
“殿下!您快看!臣妾研究出来了!这黄瓜之所以长不直,是因为它吊着长的时候,受力不均!只要给它做个小小的支架,让它躺着长,就肯定能长得又直又好看!”
李承稷看着她那双因为一个“重大发现”而闪闪发光的眼睛,还有手里那根弯曲的黄瓜,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准备去屠龙的勇士,结果到了龙穴门口,发现那条恶龙正在专心致志地……织毛衣。
这让他怎么下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根黄瓜,把视线重新聚焦在范柔-柔的脸上。
“范柔柔,”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威严而冷酷,“本宫问你,‘金风车酥’,是你让做的?”
“是啊!”范柔柔立刻点头,一脸“快夸我”的表情,“殿下,您尝了吗?味道是不是特别好?臣妾觉得,这道点心,简直是神来之笔!”
“神来之笔?”李承稷冷笑,“你知不知道,母后因为你这道点心,气得把寿康宫都快掀了?”
“啊?”范柔柔一脸震惊和受伤,“怎么会呢?母后不喜欢吗?不应该啊,这红薯健脾胃,益气力,最是适合老年人吃了。母后怎么会生气呢?是不是……送点心去的宫女,说错了什么话?”
她又来了,她又开始她那套无辜的、倒打一耙的表演了!
李承稷在心里对自己说:冷静!不能被她带跑!
他决定不再跟她绕圈子,单刀直入。
“范柔柔,你少跟本宫装蒜!”他往前一步,逼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做这道点心,送给母后,送给雍王,送给后宫众人,不就是为了炫耀你的胜利,警告所有跟你作对的人吗?”
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一丝慌乱。
然而,范柔-柔只是眨了眨眼,非但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了更加困惑的表情。
“殿下,您在说什么啊?臣妾怎么听不懂?”
她举起手里的黄瓜,一脸认真地比划着:“臣妾的心思,都在这黄瓜上,在这萝卜上,在这满园子的蔬菜上。至于您说的那些……什么胜利,什么警告,臣妾是真的不懂。臣妾就是一个种菜的,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你!”李承稷气结。
“殿下,您若是不信,您闻闻。”范柔柔说着,竟然真的把自己的手凑到了李承稷的鼻子底下,“您闻闻,臣妾手上,是不是只有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哪里有什么阴谋诡计的味道?”
一股淡淡的、清新的、混合着泥土芬芳和植物汁液的气息,瞬间钻入了李承稷的鼻腔。
这味道,跟他平时闻惯了的龙涎香、脂粉香,完全不同。
它不华丽,不馥郁,却有一种奇异的、让人心安的力量。
李承稷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还有那微微嘟起的、仿佛在抱怨他不相信自己的嘴唇……
他忽然发现,自己准备的所有质问,所有威逼,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想让她承认,他想撕开她的伪装,他想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可为什么,当她用这种最“疯癫”、最“无赖”的方式来应对时,他心里的怒火,竟然……平息了大半?
甚至,还有一丝……无可奈何的……纵容?
不!不对!
李承稷猛地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
他不能再被这个女人影响了!
他看着范柔柔,看着她手里那根弯曲的黄瓜,看着她那副“我就是个傻白甜农妇”的无辜表情。
沉默了许久,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决定。
他没有再质问,也没有再发怒。
他只是伸出手,从范柔柔的手里,拿过了一块她带来的“金风车酥”。
在范柔柔惊讶的目光中,他把那块象征着羞辱、挑衅和胜利的酥饼,缓缓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咔嚓”一声,外皮酥脆。
甜糯的红薯泥,在舌尖化开。
味道……确实不错。
李承-稷面无表情地咀嚼着,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范柔柔。
他在用这个动作,告诉她:你的游戏,你的规则,我懂了。
我也……接招了。
范柔柔看着他,脸上的惊讶慢慢褪去,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笑容。
书房里,一时无言。
只有男人咀嚼点心的声音,和窗外吹入的、带着泥土芬芳的风。
一场无声的较量,似乎在这一刻,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
而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这种平衡的建立,也预示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将彻底滑向一个不可预测的、危险又迷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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