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稷作为帝王,勤于政事,励精图治。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范柔柔了。
这天,他又在御书房里犯了难。
黄河下游,两岸的州府,为了争夺水源灌溉农田,年年械斗,官司打到京城,吵得不可开交。下游的官员说上游把水都截走了,他们的田地干涸;上游的官员则说他们自己也缺水,再放水,自己的百姓就没法活了。
李承稷派了好几拨钦差去调解,都无功而返。
他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索性把奏折一推,起身去了凤仪宫。
他到的时候,范柔柔正带着三岁多的小念柔,在“自耕园”里玩水。
园子里有一条从御花园引来的活水渠,范柔柔用泥巴和石块,在水渠里堆了几个小小的堤坝,又挖了几条细细的支流,引着水流灌溉不同区域的菜地。
小念柔玩得不亦乐乎,胖乎乎的小手在水渠里搅和,一会儿堵住这边,水就从那边漫了出来,一会儿又刨开一个土堆,看着水流哗啦啦地冲下去,她就拍着手咯咯直笑。
范柔柔蹲在一旁,用一根小木棍帮她引导着水流,嘴里也没闲着。
“念柔你看,这水就是个不听话的野孩子。你越是想把它堵死,它越是要跟你对着干,指不定就把你辛辛苦苦堆的坝给冲垮了。”
“得顺着它的毛摸,给它指条明路,告诉它往东流能浇花,往西流能灌菜,它得了好处,自然就乖乖听话了。”
李承稷站在几步开外,听着这番话,脑子里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清明。
堵不如疏!
他之前派去的人,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分水”,怎么让上游“让利”,怎么去“堵”住上游的口子,好让下游有水喝。
这不就是范柔柔口中那个跟野孩子对着干的蠢办法吗?
结果呢?上游的官民怨声载道,下游的百姓依旧望天等水,矛盾越积越深,几近激化。
真正的法子,应该是“疏”!
由朝廷牵头,在黄河沿岸大兴水利,修筑干渠、支渠,再建些蓄水的陂塘。将那桀骜不驯的黄河水,变成温顺的耕牛,一丝一缕地引到每一寸需要它的土地上。
如此一来,上游不愁泄洪,下游不愁灌溉,人人有水用,谁还吃饱了撑的去械斗?
“柔柔!”李承稷几步冲过去,激动地握住她沾着泥水的手,“你……你真是朕的麒麟才女,是朕的国师!”
范柔柔被他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抽回手,顺便在他华贵的龙袍上擦了擦泥点子。
“国师?我带孩子玩泥巴呢,你发什么疯?”
李承稷看着自己袍袖上那一点新鲜的泥印,非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知道,她又在“犯病”了。
他也不点破,俯身在她脸颊上响亮地“吧唧”了一口,然后一阵风似的刮回了御书房。
高德忠只看到自家陛下一脸狂喜地冲回来,嘴里念叨着“疏导”、“水渠”、“蓄水池”之类的词,一头扎进书案,提笔就写,连夜召集工部和户部尚书议事。
那晚,御书房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类似的事情,后来又发生过几次。
眼看又到年底官员考评,李承稷对着一堆华而不实的述职奏疏,脑仁突突直跳。这些官员,文章写得一个比一个花团锦簇,可治下的民生却没半点起色。
他烦躁地丢开奏疏,又溜达到了范柔柔的“自耕园”。
范柔柔正带着念柔,吭哧吭哧地从地里刨土豆。小念柔抱着一个刚出土的、沾满泥巴的土豆,献宝似的递给范柔柔。
“娘,丑!”
“是丑。”范柔柔接过土豆,掂了掂,笑道,“可它实在啊,埋在土里不声不响,就能结出一大串,够咱们吃好几顿。你看那边那个向日葵,脸盘子倒是大,也好看,整天就知道跟着太阳转,风一吹就晃脑袋。中看不中用。”
她抬头看见李承稷,随口就道:“选官不也一样?别看那些话说得多漂亮,就跟那向日葵似的,你得看他到底为百姓刨了多少‘土豆’,办了多少实事。”
李承稷心头一震。
他立刻下令,改革官员考评制。废除那些虚头巴脑的评语,只看几项硬邦邦的指标:屯田几亩?垦荒几顷?兴修水利几处?户籍增长几人?
新政一出,朝野哗然。
那些靠着写锦绣文章、溜须拍马上位的“向日葵”官员们,顿时慌了手脚。而那些常年埋首于地方,不善言辞却政绩斐然的“土豆”官员,则一个个被从泥土里刨了出来,破格提拔。
一时间,京城里人人都在议论“土豆”和“向日葵”,甚至有言官上奏,弹劾皇后妖言惑主,干预朝政。
李承稷直接把奏疏甩了回去,朱批八个大字:
“皇后无心,朕有意见。”
朝堂瞬间安静了。
解决了内政,边关的急报又雪片似的飞了进来。
李承稷坐在灯下,看着密报上“军心不稳”、“士卒思乡”、“屡有逃兵”的字眼,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这不同于治水和吏治,这是国之基石,稍有不慎,便是山河动荡。
他再次起身,脚步沉重地走向凤仪宫。
夜深了,范柔柔已经哄睡了小念柔,正坐在灯下,手里拿着针线,给一件小小的衣裳缝补破口。昏黄的灯光照着她柔和的侧脸,一片岁月静好。
李承稷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
范柔柔头也不抬,继续飞针走线:“又遇到难题了?”
“嗯。”李承稷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茫然,“柔柔,边关苦寒,将士们戍守数年,军心浮动……该如何安抚?”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你说,朕该如何做,才能让他们的心,安定下来?”
范柔柔正在腌制新收的辣椒,她一边把辣椒塞进坛子里,一边说:“将士也是人,也想家。你光给他们发军饷有什么用?他们心里空落落的。你得让他们有盼头。就像我这腌辣椒,得放足了盐,还得密封好,等上几个月,味道才能进去。你得让他们的家属,也能过上好日子,让他们知道,他们在边关流血流汗,是为了保护家里的老婆孩子有热炕头睡,有热饭吃。心安了,军心自然就稳了。”
于是,李承稷下旨,大幅提高戍边将士家属的抚恤和待遇,并在边关附近,建立“军属屯田区”,允许将士家属随军定居。这一举措,极大地稳定了边防军心。
范柔柔的这些“疯言疯语”,在旁人听来,或许是胡言乱语。但在李承稷听来,却句句是治国安邦的至理名言。
他甚至命人,专门在御书房设了一个“皇后语录”的册子,把他听到的这些“疯语箴言”,全都记录下来,时时翻看。
“萝卜种得好,百姓就饿不着。”——此为民生之本。
“剪了歪枝丫,大树才开花。”——此为除弊革新之道。
“水要疏,不要堵。”——此为治理之策。
他常常对身边的大臣感慨:“皇后常说自己只是个种菜的,不懂国事。可朕以为,这天下最大的道理,其实就藏在她那片小小的菜园子里。”
朝臣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反而深以为然。
如今,谁还敢说皇后娘娘是“疯子”?
那分明是“大智若愚”,是“返璞归真”!
皇后娘娘的“疯”,已经成了大夏朝的一种独特的政治智慧,一种无法复制的治国哲学。
而范柔柔本人,依旧对自己的“国师”地位,毫无所觉。
她最大的烦恼,还是今天园子里的黄瓜被虫蛀了,明天念柔的饭量又大了,得给他加餐了。
她的人生,简单、纯粹,却又以一种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方式,深刻地影响着这个国家,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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