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钝器击中身体的沉闷声响,伴随着某种东西碎裂的清脆声音。原来是宗三左文字和鹤丸在敌刀出击的同时也一起出击。
一打一太毫不留情,直接将那振胆敢偷袭的敌刀给重伤。
唰——
本丸的探照灯不知道被谁打开,越来越多的刀剑赶来,压切长谷部、蜂须贺虎彻、陆奥守吉行……整个回廊和庭院都变成了混乱的战场。
刀光剑影,呼喝与碰撞声不绝于耳。原本在黑夜里这些溯行军精锐的难缠程度超乎想象,但是探照灯一开,整个本丸就像来了十个太阳一样亮的晃眼,它们的优势瞬间消失。
被照的一清二楚的时间溯行军:……
狗时政的!谁家本丸里会按探照灯啊!有病吧!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激烈的战团所吸引的瞬间,一道一直潜伏在最深沉阴影中的身影,动了。
它比其他溯行军更加瘦长,动作却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诡异感,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弯曲如毒牙的利刃。它如同融入夜色的一缕青烟,利用同伴用生命和受伤创造的、转瞬即逝的间隙,悄无声息地绕过了所有战团,出现在了回廊的另一侧。
距离如此之近,笑笑甚至能闻到它身上散发出的,如同腐朽金属和墓土混合的冰冷气息。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笑笑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她只能睁大那双盈满泪水和决绝的眼睛,看着那柄弯曲的、萦绕着不祥黑气的毒牙之刃,在自己瞳孔中急速放大。
刀锋撕裂空气,带起的冰冷寒风,已经触及了她额前的刘海,刺得她皮肤生疼。
世界的色彩仿佛在褪去,只剩下黑白。她能看到旁边战团中,安定那张因极度惊恐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他正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来,却被敌人的刀刃逼回;她能听到长谷部撕心裂肺的、仿佛要滴出血来的怒吼:“主公——!!!”。
她甚至能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清光望向她的、那双充满了绝望与不甘的赤红眼眸……
太近了,近到连护卫在她身旁的几振刀剑男士都赶不及。
一切的声音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水膜,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只有那柄死亡的刀锋,无比清晰,无比接近。
破碎的记忆散作漫天星光,如烟霞,如泡沫。
大家……清光……
冰冷的绝望,如同深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小小的身躯。
死亡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那冰冷的刀锋触及她额头的前一刹那,世界在她眼中,彻底慢了下来。
时间,如同凝固的琥珀。
世界被无限拉长、延缓,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地烙印在笑笑的视网膜上。
那柄弯曲的毒牙之刃,距离她的额头或许只有一指之遥,刀刃上缠绕的不祥黑气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她能看清对面溯行军那空洞眼窝中跳跃的、充满毁灭欲望的幽光,能感受到死亡贴近时,生命本能发出的尖锐悲鸣。
耳边,是扭曲、拉长了的、仿佛来自遥远彼岸的呼喊。
“主公——!!!”那是长谷部撕裂般的声音。
如同最深沉的冰海,将她彻底淹没。但在这极致的冰冷与绝望之下,某种更深层的东西,被点燃了。
不是思考,不是谋划,是最原始、最纯粹的本能。
保护他们。
不要让他们再受伤。
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停下!”
一声稚嫩却蕴含着难以想象决意的哭喊,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雏凤清鸣,猛地从她喉间迸发而出!
几乎在这声音响起的同一刹那——
“嗡————!”
一声直接作用于所有生灵灵魂深处的震鸣,悍然响起!以凌笑笑娇小的身躯为中心,一道璀璨夺目、凝练到近乎实质的金色灵力屏障瞬间张开!
那屏障像是透明的薄膜,又如同流动的、融化的黄金,表面荡漾着古老而繁复的纹路,散发出一种亘古、庄严、坚不可摧的磅礴气息!
它出现的瞬间,回廊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粘稠,月光在这纯粹的金色光芒下也黯然失色。
“锵——!!!”
毒牙般的利刃,携带着洞穿一切的狠厉,狠狠地撞击在了这面突如其来的金色壁垒之上!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未出现。响起的,是如同巨锤砸响神钟般的、清越而浩荡的轰鸣!
撞击点爆发出刺目的金黑两色光芒,强大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开来,吹得近处的安定衣袂猎猎作响,连远处战团中的刀剑们都感到一阵劲风扑面。
那发动突袭的诡异溯行军,志在必得的一击仿佛砍在了世界上最坚硬的星辰铁上,不仅未能寸进,一股远超它想象的、刚猛无俦的反震之力顺着刀身猛地反馈回来!
“咯啦……”它持刀的手臂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整个扭曲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轰中,踉跄着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庭院的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周身萦绕的黑气都黯淡溃散了大半。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这远超理解范畴的绝对防御,让混乱血腥的战场出现了刹那的凝滞。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刀剑和溯行军,动作都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大和守安定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刀尖还指着前方,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极致的震惊。他甚至忘了呼吸,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被璀璨金光笼罩、仿佛身披神圣甲胄的娇小身影。
笑笑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她看着眼前流动的金色光壁,感受到其中传来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温暖与坚实感,一种陌生的安全感包裹了她。但这点茫然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她的视线,几乎是本能地越过了光壁,投向了在场的刀剑男士们。
他们连出阵服都没换,甚至有的刚从温泉中出来,尤其是千子村穿着花式大裤衩光着脚,顶着一头散乱的长发提着刀就开始打。
刚刚被恐惧压制的其他情绪,如同被打开了闸门的洪水,轰然爆发!后怕、心疼,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烈的愤怒,如同火山熔岩,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伤害我的人!
龙,向来是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的存在。凌笑笑也是。
一股灼热的力量从小腹升起,沿着脊椎疯狂窜上头顶,她那双盈满泪水的深棕色眼眸,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骤然亮起了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充满了威严与毁灭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了俯瞰世间的眼瞳!
她甚至没有思考,那只空着的、小小的右手,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抬起,纤细的食指笔直地指向了那个刚刚被震退、正试图从地上爬起的,击伤了清光的诡异溯行军!
她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嘴唇因恐惧和愤怒而微微颤抖,但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里,却只剩下纯粹的、要将伤害她所有物的存在彻底毁灭的意志!
“咔嚓——!!!!!”
一道纤细却耀眼夺目到极致的银色雷霆,如同撕裂亘古黑夜的创世之光,自她指尖迸发而出!
那雷霆不像自然界狂乱粗野的闪电,它更像是一柄由九天之上锻造的、蕴含着至阳至刚、破灭万邪之力的雷霆之枪!
它出现的瞬间,整个本丸如风雨忽来。空气中弥漫起臭氧被电离的独特气味,强大的能量波动让每一个付丧神都感到灵魂一阵战栗!
快!无法形容的快!精准!超越锁定的精准!
银色雷霆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在笑笑指尖亮起的刹那,便已经跨越了庭院,如同执行最高审判,精准无误地劈中了那个刚刚撑起上半身的诡异溯行军!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声清脆而决绝的、仿佛什么东西被从根源上“斩断”的异响!
“滋啦——!”
雷光如同有生命的银蛇,瞬间缠绕上溯行军的全身。
它僵直在原地,连一声哀嚎都未能发出,周身那凝练的不祥黑气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声响,飞速消融、溃散。
它那身暗沉的甲胄在雷光中迅速变得焦黑、碳化,最终,连同内部的灵体核心,在一阵剧烈的、肉眼可见的扭曲波动后——
“嘭!”地一声,彻底爆散成最细微的、失去所有活性的黑色灰烬,簌簌飘落在地。
雷光敛去,只留下庭院地面上一个焦黑的、还冒着丝丝白烟的痕迹,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纯阳破邪之力。
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连呼吸都几乎停止的死寂。
整个战场,无论是正在挥刀迎敌的,还是刚刚赶到现场的,所有刀剑男士,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立在原地,目瞪口呆。
压切长谷部保持着冲锋的姿势,停在回廊入口,他脸上那混合着极致焦急与狂怒的表情尚未褪去,就已经被一种纯粹的、颠覆认知的震惊所覆盖。他的瞳孔剧烈颤抖着,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三日月宗近他站在长谷部身侧,深邃的绀蓝色眼眸中,新月倒影剧烈晃动,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
他那总是微扬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难以置信。那道屏障……那道雷霆……这真的是那个会拉着他们衣袖撒娇、需要他们小心翼翼呵护的幼主所能拥有的力量吗?
这更像是主公在刚来本丸时的样子,不,或许要更强悍。
其他刀剑,如陆奥守吉行、蜂须贺虎彻,乃至一众短刀,全都是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他们看看庭院中那摊焦黑的痕迹,又看看回廊上那个周身金光尚未完全散去、眼中银芒闪烁的小小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审神者”,尤其是对“幼崽”审神者的所有认知极限!那是何等强大的防御!那是何等精准恐怖的攻击!
然而,极致的爆发,带来的必然是极致的空虚。
眼中的金光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重新变回深棕色的瞳孔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茫然与透支后的空洞。
周身那璀璨的金色屏障也如同涟漪般荡漾了一下,悄然碎裂,化作点点金色的光屑,消散在夜风中。
笑笑的小脸在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如同白纸一般苍白。她娇小的身体晃了晃,所有力气仿佛都被抽空,连站立都无法维持。
“主公大人!!!”
长谷部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带着无尽的恐慌,他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上前去,在那小小的身影软软倒地之前,险之又险地将她接入怀中。
入手处,是轻得令人心慌的重量,以及一片冰凉的触感。笑笑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仿佛生命力也随之一起被抽走了。
他害怕历史重演,害怕好不容易长大的主公又因为保护他们而……
“主公!主公!您醒醒!笑笑!!”长谷部的声音带上了难以抑制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昏迷不醒的孩子,像是捧着世间最易碎也最珍贵的宝物。
三日月宗近快步上前,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笑笑纤细的手腕上,感知着她的脉搏和灵力状况。他的眉头紧紧蹙起,脸上的凝重之色更深了。
“清理残余!快!”压切长谷部猛地抬起头,对着其他尚且处于震惊中的刀剑们厉声喝道,声音因焦急和愤怒而沙哑,“一个不留!!”
这声怒吼如同惊雷,惊醒了尚在呆滞中的刀剑男士们。
下一刻,滔天的怒火取代了震惊。
这些该死的时空溯行军,不仅潜入本丸,伤及同伴,更是逼得他们年幼的主公不得不爆发出如此超越极限的力量,以至于昏迷不醒,生死未知!
“杀——!!”
前所未有的同仇敌忾与暴怒,如同火山喷发般席卷了所有刀剑。
原本还能勉强支撑的溯行军精锐,在这股携带着无尽怒火与杀意的反击面前,如同脆弱的枯枝,被瞬间碾碎、净化。战斗在几十秒内便彻底结束。
敌人被尽数消灭,庭院中重新恢复了寂静。
但这寂静,却比之前的厮杀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幸存的刀剑们,无论是受伤的还是完好的,都自发地、沉默地围拢过来。
他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长谷部怀中那个昏迷不醒的小小身影上。她苍白的脸颊在月光下显得如此脆弱,微弱的气息牵动着每一振刀剑的心弦。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焦土与灵气溃散的味道。
清冷的月光依旧洒落,照亮了狼藉的庭院,照亮了刀剑们脸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与汗水,也照亮了他们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深沉恐慌以及无尽疑问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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