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的瞬间,姜宇感觉自己的魂魄仿佛被那双眸子吸了进去。
世界褪去了声音与色彩,只剩下那一片纯粹的墨色。他见过无数双眼睛,或妩媚,或清纯,或精明,或深沉,但没有一双,能像眼前这样,只用一个眼神,便诉尽了一生的故事。
那不是史书上冰冷的三个字,也不是说书人嘴里的红颜祸水。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被禁锢在绝世容颜这座华美牢笼里的灵魂。她的美,是刺破天穹的利剑,也是缠绕自身的枷锁。
那99点的颜值,原来不是一个冰冷的数值,而是压在她纤弱肩膀上,足以倾覆一个时代、也足以压垮她自己的重量。姜宇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艳、怜惜与愤怒的复杂痛感。
他眼中的炽热与专注,同样也烙印在了貂蝉的心底。
她习惯了男人的目光,吕布的目光是烈火,要将她烧成灰烬据为己有;府中下人的目光是尘埃,卑微而又无处不在,让她烦闷。可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却像一泓温泉。它炽热,却不灼人;它专注,却没有侵略。
那目光穿透了她伪装的恬静,越过了她绝色的容颜,直直地落在了她那颗早已疲惫不堪、却仍不甘沉沦的心上。
他……看懂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微弱的电光,让她死寂的心湖第一次泛起了真实的波澜。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垂下了眼帘,试图掩饰那一瞬间的慌乱。
这短暂而漫长的对视,不过是电光石火的刹那。
“咳。”
王允一声恰到好处的轻咳,打破了亭中凝固的空气。他抚着长须,老谋深算的眼中闪动着一丝得计的笑意。
很好。这姓姜的,果然如他所料,是个耽于美色的俗人。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显然是被蝉儿的美貌给彻底勾住了。一个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富商,总比一个心思深沉的雅士要好对付得多。
“姜公子,”王允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的调侃,“可是被小女的琴声,或是人,给惊住了?”
这句问话,像一块石头投入静水,将姜宇和貂蝉都拉回了现实。
姜宇脸上闪过一抹恰到好处的“窘迫”,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不小心窥见了仙子的真容。他迅速收回目光,朝着王允和貂蝉的方向长长一揖,姿态诚恳。
“司徒大人,貂蝉姑娘,是在下失礼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方才闻姑娘琴声,只觉其音清越,其意悲凉,似有万千愁绪诉之不尽,不由得感时伤怀。待走近了,又见姑娘仙人之姿,一时心神俱震,竟忘了身在何处。此等无状,还望大人与姑娘莫要见怪。”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解释了自己的失态,又将对美色的惊艳,拔高到了对音乐与时局共鸣的层次。
王允听得连连点头,心中更是满意。此人不仅富裕,还有文采,更重要的是,他能听出琴声中的“感时伤怀”,这说明他是个心怀天下的同道中人!
而一旁的貂蝉,更是娇躯一颤,猛地抬起头,看向姜宇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感时伤怀……
他听懂了。
他听懂了她琴声里藏着的,不是闺阁女儿的无病呻吟,而是对国贼当道、汉室倾颓的悲愤,是对自己身如浮萍、命运难料的哀叹。
这些日子,吕布夸她的琴,只说“好听”;王允听她的琴,只关心这琴声能不能勾住吕布的魂。只有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一语道破了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供人观赏的器物,而是一个被理解、被看见的人。一丝异样的暖流,从心底悄然涌起,让她白玉般的脸颊,飞上了一抹真实的红晕。
“姜公子言重了。”她轻声回了一句,声音细若蚊蚋,却不再是之前那种空洞的礼貌。
“哈哈哈,姜公子果然是风雅之人,与那些满身铜臭的商贾截然不同!”王允大喜过望,他甚至主动起身,拉着姜宇的手臂,将他按在自己对面的石凳上,“蝉儿,快为姜公子奉茶!”
这番亲昵的举动,已是极高的礼遇。
貂蝉依言起身,纤纤玉手提起茶壶,为姜宇面前的茶杯注入一道碧绿的茶汤。她的动作轻柔优雅,手腕上的玉镯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声清脆的悦耳声响。一股兰草般的清香,若有若无地飘入姜宇的鼻端。
姜宇端起茶杯,却没有立刻喝,而是对着王允笑道:“能得司徒大人如此看重,还能劳烦貂蝉姑娘亲手奉茶,姜宇今日,真是不虚此行。说来惭愧,区区一件琉璃盏,竟换来这般厚待,倒让在下有些过意不去了。”
“哎!姜公子此言差矣!”王允一摆手,脸上满是欣赏,“那琉璃盏,老夫生平未见,真乃神物!此等宝物,你却能毫不吝惜地赠予老夫,足见你胸襟开阔,非是俗流。你我一见如故,正该把酒言欢,何谈厚待?”
戏肉来了。
姜宇放下茶杯,脸上浮现出一抹与“风雅”不符的沉重。
他幽幽一叹:“大人谬赞了。此物虽奇,终究是死物。它之所以能得大人青眼,不过在于其通体澄澈,毫无瑕疵,能将这世间万物,照得清清楚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亭外的花木,声音也随之低沉下来。
“我辈读书人,汲汲以求的,不也正是这般心境么?一颗心,能如琉璃般澄澈,照见青天白日,辨明忠奸善恶。只可惜……”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充满了压抑的痛心。
“只可惜,如今乌云蔽日,妖氛弥漫京城,豺狼当道,社稷将倾!这朗朗乾坤,早已被污浊得看不清本来面目。我等纵有琉璃心,抬头却望不见青天,又有何用?这澄澈,反倒成了最大的痛苦!”
话音落下,清风亭内,一片死寂。
王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他没想到,姜宇竟然敢说得如此直白,如此大胆!
“豺狼当道,社稷将倾”,这八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他的心上。这不正是他日夜忧思,辗转难眠的根源吗?
他猛地看向姜宇,眼神锐利如鹰,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丝伪装。
可姜宇的脸上,只有痛心疾首,只有一片赤诚。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与他如出一辙的火焰。
一旁的貂蝉,更是用袖子掩住了嘴,才没有惊呼出声。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震撼。她原以为,姜宇只是一个能看懂她心事的解语人,却没想到,他竟有如此胆魄,敢在司徒面前,直斥时弊!
这番话,比她弹奏的所有悲苦琴音加起来,还要振聋发聩。
王允与姜宇对视了许久。
亭外的风,似乎也停了。
终于,王允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眼中的审视与怀疑,尽数褪去,化作了前所未有的激赏与认同。他找到了!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可以托付大事的盟友!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与颤抖。
“姜公子……慎言!”
他先是惯性地警告了一句,但立刻又改了口风,眼中精光暴涨。
“不过……此地皆是自己人,你我后园私话,但说无妨!”
他死死地盯着姜宇,问出了那个在他心中盘桓了无数个日夜的问题:
“依公子之见,这遮天的乌云,究竟该如何……才能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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