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亲?
这两个字从郭嘉那病恹恹的嘴里吐出来,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入帐中,却砸出了千钧之重。
典韦那颗刚刚被“诛心”之计点燃的脑袋,瞬间被这两个字浇得一头雾水。他眨巴着铜铃大眼,看看郭嘉,又看看姜宇,满脸都是大写的问号。
抢亲?去周瑜的十万大军里抢亲?抢谁的亲?周瑜的老婆吗?
他听说周瑜的老婆小乔,是个绝色美人。主公身边美女如云,莫非还惦记着别人家的?典韦的思路,在这一刻跑偏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他挠了挠头,觉得这事比冲进十万大军里砍人,还要复杂难懂。
姜宇的反应则截然不同。他的瞳孔,在郭嘉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微微收缩。
他想到的,不是什么风花雪月。他想到的是,郭嘉的每一个计策,都绝非无的放矢。这“抢亲”二字,看似荒诞不经,却必然是整个“将计就计”中最狠、最毒、也最关键的一环。
“奉孝,此话何解?”姜宇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已经燃起了浓厚的兴趣。
郭嘉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卖了个关子,慢悠悠地将碗里最后一口参汤喝完,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
“主公,周郎此人,最重什么?”
“名声,骄傲。”姜宇不假思索地回答。
“然也。”郭嘉点了点头,“我们此去,当着江东文武的面,破他的局,打他的脸,便是折辱他的骄傲,践踏他的名声。这已让他痛不欲生。”
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狐狸般的笑意。
“可若是在他最珍视的名声和骄傲之上,再拿走一件他同样视若珍宝,却又无力守护的东西呢?”郭嘉的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低语,“那便不是痛不欲生了,而是……诛心戮骨。”
典韦听得更糊涂了。
姜宇却隐约抓住了什么。他知道,郭嘉口中的“亲”,绝非简单的男婚女嫁,而是一种象征,一个能彻底击垮周瑜心理防线的关键道具。
“好了,天机不可泄露。”郭嘉摆了摆手,重新裹紧了身上的熊皮毯子,一副“我要睡觉了,别来烦我”的模样,“主公只需知道,我们此去,不是空手而去,也不是空手而归。至于这出戏的压轴彩蛋,到了江东,主公自然就明白了。”
见他故作神秘,姜宇也不再追问。他深知郭嘉的性子,越是关键的计策,他越喜欢在最后一刻才揭晓谜底,享受那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他转过身,神情恢复了惯有的从容与冷静。
“传周仓。”
片刻之后,身材魁梧如铁塔的周仓大步入帐,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末将在此,请主公吩咐!”
帐内的气氛,随着周仓的到来,瞬间从运筹帷幄的密室,切换到了杀伐决断的战场。
“周仓,你听令。”姜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明日一早,你率‘尘风虎豹骑’全体将士,于江北岸边列阵。从我与军师登船渡江的那一刻起,战鼓擂响,号角齐鸣,声势务必浩大,直传到对岸周瑜的帅帐之中。”
“末将遵命!”周仓领命,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主公,只是擂鼓助威?不随主公一同过江吗?”
“不许一人一马,踏入江水半步。”姜宇的命令斩钉截铁,“你们的任务,就是看戏,以及……让对岸的人知道,你们在看戏。”
周仓虽然不解其意,但他对姜宇的命令从不怀疑,立刻沉声应道:“是!”
“这是其一。”姜宇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其二,你从‘尘风堂’中,挑选出三十名身手最好、水性最佳的弟兄,换上渔民的衣服,分乘三艘快船,在江面上伪装成打渔的。他们的任务,不是厮杀,而是接应。”
他走到舆图前,手指在南岸一处不起眼的芦苇荡点了点。
“让他们在此处潜伏,等我的信号。记住,没有我的信号,天塌下来,也不许露面。”
“其三,”姜宇的声音再次压低,只有周仓能听见,“让李三,带上‘尘风堂’的所有暗探,渗透进东吴的营寨。我要知道,从我们上岸的那一刻起,周瑜营中,每一处岗哨的调动,每一个将领的去向。”
三道命令,一道在明,两道在暗。
明处,是五百玄甲重骑的赫赫军威,是敲给周瑜看的战鼓。
暗处,是潜伏在芦苇荡里的死士,是撒入敌人心脏的无数耳目。
周仓听完,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瞬间明白了,主公此去,绝非简单的赴宴,而是一场在刀尖上跳舞的豪赌。而他,以及他麾下的弟兄们,就是主公藏在袖中的那张底牌。
“末将,领命!万死不辞!”周仓重重叩首,再起身时,眼中已满是决绝与亢奋。
……
夜,悄然过去。
当黎明的第一缕微光,撕开江面上浓重的雾气时,北岸的营地已经动了起来。
典韦一大早就起了床。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营中练武,而是把自己关在了帐篷里。许褚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典韦正襟危坐,身前摊着一块巨大的鹿皮,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寒光闪闪的家伙。
除了那对从不离身的双铁戟,还有十几把锋利的短戟,数把匕首,甚至还有几枚沉甸甸的铁胎飞锤。
典韦正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东西,一一往自己身上藏。短戟插在背后的特制皮囊里,匕首绑在小腿和手臂内侧,飞锤则挂在腰间,再用外袍巧妙地遮住。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那身本就魁梧的行头,看起来又鼓胀了一圈。
许褚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恶来,你这是……要去赴宴,还是去抄家?”
典韦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胸口,瓮声瓮气地说道:“军师说了,此去是龙潭虎穴。俺寻思着,家伙多带点,总没错。万一那周瑜小子真敢摔杯子,俺也好让他尝尝,什么叫‘十八般兵器’。”
许褚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哭笑不得,只能摇着头走开了。他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是留守大营,保护家眷。虽然心中羡慕典韦能跟着主公去闯龙潭虎穴,但也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同样重要。
辰时,一切准备就绪。
姜宇换下了一身儒铠,穿上了一件月白色的锦袍,腰间束着玉带,只在袍内穿了一件轻便的软甲。他没有佩戴青龙偃月刀,只将那柄光华内敛的湛卢剑挂在腰间,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一位手握兵权的将主,更像一个即将去访友的世家公子。
郭嘉则依旧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甚至比昨日看起来更加虚弱。他裹着厚厚的裘皮,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被两个侍女搀扶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唯有典韦,站在二人身后,像一尊移动的铁塔,虽然穿着普通的武士服,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凶悍之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他目光如电,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三人来到江边,一艘小小的渡船,早已等候在那里。
“主公,保重!”许褚和周仓率领众将,在岸边躬身行礼。
姜宇点了点头,没有多言,率先踏上了渡船。
当小船悠悠离岸,驶向江心时,北岸的山坡上,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鼓响。
“咚——!”
紧接着,成百上千面战鼓同时擂响,雄浑的鼓点汇成一股滚滚的音浪,撕裂了清晨的宁静,震得江水都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五百名尘风虎豹骑,人马皆披玄甲,在山坡上排成一个沉默而森然的方阵。他们身后的“姜”字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鼓声,传到了南岸。
早已在岸边等候的东吴将士们,无不面色一变。他们顺着鼓声望去,只见对岸黑压压的一片,旌旗招展,杀气冲天。
这哪里是来赴宴的?这分明是来示威的!
小船之上,典韦听到鼓声,只觉得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他握紧了手中的双戟,恨不得立刻就跳到对岸,大杀一场。
郭嘉则靠在船舷上,迎着江风,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姜宇站在船头,负手而立。他的目光,平静地投向越来越近的南岸。
那里,人头攒动,刀枪如林。无数双眼睛,正隔着江雾,死死地盯着他们这艘孤零零的小船。
仿佛一张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口。
姜宇的嘴角,却在此时,微微上扬。
周公瑾,你的戏台已经搭好。
我,来了。
不知你为我准备的“嫁妆”,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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