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曾经并肩作战的四人还能聚在一起,都是江念的功劳。路伟和陈泉这对老搭档将当年那个小小的安保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三年前那个春光明媚的早晨,他们身着笔挺的西装,胸前别着鲜红的绢花,在深交所创业板敲响了上市的钟声。当浑厚的钟声在交易大厅回荡时,两人不约而同地红了眼眶。
庆功宴上香槟塔折射着璀璨灯光,路伟却突然放下酒杯,掏出手机里那张几人在雪峰上拍的旧照,陈泉见状也沉默下来。那时凌云峰和江念,就像人间蒸发般失去了所有联系。上市招股书上创始人名单里特意留着的两个空白位置,成了这场盛宴里最刺眼的缺憾。
他们的理由出奇地一致:一来,是为了一场跨越了漫长十年的叙旧,亲眼确认那对爱侣是否安好,重温并肩的情谊;二来,更是为了一睹那位传说中的陈司令员的风采。这位名字如雷贯耳、却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面纱的人物,如同一个强大的磁场,吸引着所有知情者从四面八方汇聚。
南城,这座承载着过往与未来的城市,正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场阔别已久的风云聚会。
夜深了,路伟最后发了条消息:机票我已经订好了,后天上午十点云城机场集合,咱们带着心意去南城。不为什么司令员,就为咱们永远的朋友——念念,还有峰哥。
群里瞬间被的表情刷了屏。
陈泉一行人拖家带口,携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浩浩荡荡地组成了一支小型迁徙队伍,踏上了前往南城的旅程。唐天也跟他们乘坐了同一趟航班。
飞机穿越云层,车辆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与此同时,凌云峰驾驶着他那辆黑色越野车,载着江念早早地来到了机场。司令员陈渊特意安排了五辆军用吉普车随行,整齐划一地停在接机口外,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当两拨人马在接机大厅相遇时,几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瞬间红了眼眶。
陈泉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抱住凌云峰,两人有力的臂膀都在微微颤抖;随后几人依次和凌云峰相拥着用力拍打对方的后背,仿佛要把这些年的思念都拍进骨子里。
江念和唐天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四目相对。在那一瞬间,两人的眼神交汇处仿佛有电流划过,彼此眼底都映着对方的身影。
江念微微勾起嘴角,唐天便已会意地挑了挑眉,他们之间那种与生俱来的默契就像呼吸般自然,不需要任何言语的赘述,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就足以让对方完全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意。
女人们站在一旁,看着这群平时不苟言笑的男人们此刻泪流满面的模样,也不禁湿了眼眶。
李璐拉着江念的手走到一旁,细细打量着这位十年未见的老友。她惊讶地发现,岁月似乎对江念格外宽容——那双凤眼依然清澈如水,肌肤白皙透亮得像是能掐出水来,连眼角都没有一丝细纹。
李璐忍不住伸手轻抚江念的脸颊,指尖轻轻划过她细腻的肌肤:说来也怪,这十年你竟然一点都没变,皮肤还是这么光滑紧致,连条细纹都看不见。她凑近了些,半开玩笑地压低声音道:该不会是偷偷修炼了什么驻颜术吧?快从实招来!
江念被她逗得轻笑出声,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云峰的姐姐和嫂子也这么说。她抬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还追着我问平时用什么护肤品呢。
是吧!李璐夸张地拍了下手,真羡慕你。我看着峰哥也没什么变化,还跟十年前一模一样。她的眼神飘向远处,你们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时间在你们身上就像静止了一样。
江念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转而关切地问道:别说我们了,听说你和路哥在我们离开后没多久就结婚了,孩子也生了两个。她环顾四周,眼中闪着期待的光,在哪呢,让我看看,一定很可爱吧?
哎呀,说到他们我就头疼!李璐嘴上抱怨着,脸上却掩不住幸福的笑意,那两个小魔王和泉哥的孩子在那里打闹疯玩呢。她指了指不远处,大的那个七岁,皮的跟猴似的,昨天刚把幼儿园的沙坑挖了个大洞;小的四岁,整天跟着哥哥有样学样,昨天把我新买的口红当蜡笔画了一墙!说着掏出手机,熟练地划开相册,你看这张,上周带他们去海边,两个人把自己埋沙子里就露出个脑袋...
李璐说着,热情挽着陈泉的老婆丁颖和唐嫂的手,眉眼间洋溢着亲切的笑意:颖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美人就是我们一直提到的江念,我们都喊她念念。咱们几个可得好好聊聊。
三人正说着家长里短,不时发出阵阵轻笑。江念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阳光下精致的表盘反射着细碎的光芒。她转向正在和陈泉他们侃大山的凌云峰,声音清亮却不失柔和:峰哥,已经三点半了,是不是该先带大家去酒店办理入住?休息一会儿,六点正好用晚餐。
凌云峰闻言一拍脑门,爽朗的笑声在接机口回荡:瞧我这记性!幸好有念念提醒。他拍了拍陈泉的肩膀,泉哥,伟子,咱们先去车上,路上还能接着聊。晚上吃饭时,非得把这几年的故事都唠明白了不可!
他一边招呼着众人往外走,一边兴致勃勃地说:后天啊,我把我家老爷子他们都请来,让你们都认识认识。说着朝江念挤了挤眼睛,我知道你们最想见的是念念的父亲,哈哈哈!到时候可得好好喝几杯!
夕阳的余晖洒在众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江念抿嘴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柔情。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朝停在不远处的军用越野车走去,欢声笑语在晚风中飘散开来。
凌云峰在南城最具特色的五星级酒店——云端国际预订了一个奢华宽敞的豪华大包间,包间里水晶吊灯璀璨夺目,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他还不忘从父亲珍藏多年的酒柜里,偷偷顺走了几瓶价值不菲的三十年陈酿茅台,小心翼翼地用丝绒布袋包好塞进包里。
晚上五点半,华灯初上,众人陆续抵达,在服务生的引导下落座。包间里摆着两张铺着雪白桌布的大圆桌,孩子们和女人们坐在靠窗的那一桌,几个好酒的男人们则围坐在另一桌。
凌云峰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亲昵地拉着江念纤细的手腕,将她安置在自己身侧的座位上。他环视众人,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我家念念,肯定是要跟我坐一起的。说着还细心地为她调整好座椅高度,又补充道:这里有孩子和女人们,让他们吸二手烟不好,大家尽量忍一下哈。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江念精致的侧脸上。
几个老友顿时发出意味深长的声,互相交换着促狭的眼神。谁不知道他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为了照顾对烟味敏感的江念。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着点头,默契地没有点破。
服务员陆续端上精致的菜肴,男人们推杯换盏,琥珀色的茅台酒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觥筹交错间,大家畅聊着这十年来各自的际遇,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感慨万千。孩子们早就吃饱了,在包间宽敞的休息区追逐打闹,清脆的笑声此起彼伏。女人们则围在一起,一边照看孩子,一边聊着家长里短。整个包间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水晶吊灯将每个人的笑脸都映照得格外明亮。
酒足饭饱后,包厢里弥漫着淡淡的酒味,众人脸上都带着微醺的红晕。不知道谁在角落里突然说了句苏玥,唉...,那声叹息像是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席间激起一圈圈涟漪。
江念正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闻言抬起头来,顺势问道:玥姐这些年怎么样?她工作能力那么强,六队在她手里,应该发展得很不错吧?话音未落,她就注意到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凝滞了一瞬。
坐在对面的陈泉和路伟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两人隔着腾腾热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神色。陈泉轻轻摇了摇头,路伟也跟着叹了口气,那摇头的幅度很轻,却像是承载着说不尽的惋惜。
李璐闻言,把孩子交给丁颖看管,走到路伟身后,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愤懑。她轻叹一声,开口道:你们这两个大男人啊,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在背后议论人是非。既然这样,这个得罪人的角色就由我来当吧。
她轻拍了一下路伟的肩膀,继续说道:当年苏玥是怎么对待老唐的,咱们这些老战友都心知肚明。只是念在多年并肩作战的情分上,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后来她更是变本加厉,刚愎自用,硬是把泉哥和伟子逼得出来单干。
李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别以为我不知道她那点心思。她不就是想等着看泉哥他们的笑话吗?巴不得他们创业失败,好让她有机会假惺惺地伸出援手,装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她抿了口路伟递过来的茶,继续道:后来看我们合伙开的安保公司在唐天的帮助下蒸蒸日上,她就开始眼红了。
你们还记得吗?李璐环视众人,她那时候非要融资上市,还特意从外面高薪挖来一个所谓上市公司的高管来管理六队。结果呢?她重重放下茶杯,硬是把公司搞成了四不像!短短五年时间,我们辛辛苦苦积累的口碑全被她败光了。
她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疫情期间公司亏损严重,她不但不想办法止损,反而到处贷款盲目扩张。最后呢?人财两空!李璐摇着头,最可笑的是,那个高管骗她说等公司做大了就结婚,结果人家老婆孩子都在国外!那些贷款全被那个混蛋挥霍一空。
说到这里,李璐的声音低沉下来:硬撑了两年后,六队还是解散了。听说她和高佳最后也闹翻了,就因为那个男人。她叹了口气,高佳后来跟我说,她劝了苏玥无数次,不要偏听偏信、不要一言堂,可苏玥就像中了邪一样,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李璐的眼神黯淡下来:高佳也被她害惨了。不仅赔光了积蓄,还背了一身债。我本来想让她来我们安保公司的...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可她说没脸见大家。毕竟当年,她一直站在苏玥那边,一起欺负...她突然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些了。听说她们都回老家了。高佳偶尔还会给我发消息,她在老家嫁了个离异的男人,幸好对方没有孩子。李璐望向窗外,至于苏玥...她不联系我们,我们也不去打听。免得她误会我们是等着看她的笑话。
房间里的沉默如潮水般蔓延,每一秒都沉重得能听见尘埃落落的声响。围坐的人们垂着头,此起彼伏的叹息在凝滞的空气中交织,像秋叶飘零般轻,又像山石坠落般重。有人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上冰凉的釉面,有人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斑出神。窗外的老槐树在晚风中窸窣作响,斑驳的树影透过纱窗在墙壁上轻轻摇曳,仿佛无数只温柔的手掌在抚摸这段尘封的往事。远处传来模糊的汽笛声,恰似岁月深处一声悠长的回响,让这个寻常的黄昏浸满了说不清的怅惘。
凌云峰察觉到江念的情绪有些低落,生怕她因为苏玥的事心里不舒服,赶紧轻轻捏了一下她柔软的手掌,温热的气息贴近她耳边低语:念念,这些陈年旧事听过就算了。苏玥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谁都不欠她的。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江念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睫毛轻颤,只轻轻了一声。她低头看着交握的双手,凌云峰的拇指正在她手背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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