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罢朱贵拼死传回的详尽情报,王伦心中豁然开朗,许多原本模糊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难怪在《水浒》原着中,李逵那般大闹寿张县衙,将公堂搅得天翻地覆,竟无一人挺身而出,帮那县令抵挡片刻!
原来那陶文基早被彻底架空,不过是个泥塑木雕的摆设,真正的权柄和爪牙,都握在石清这“阎王”手中!
“贪酷暴虐,养寇自重,屠戮良善,鱼肉百姓……如此恶贯满盈之辈,合该天诛地灭!”
王伦眼中寒光凛冽,语气却带着一丝替天行道的快意。
“我梁山举起‘替天行道’大旗,今日便除此一害,正合其时!”
此时,一名精干探子快步入厅,带来最新动态:
“禀寨主!石清船队已于昨日辰时开出寿张水门,凭借运河水势,正顺流而下!”
“依其船速,并推算其沿途可能停靠征调民夫纤夫耽搁的时间,预计二日午时前后,其先锋便将抵达我梁山门户之外——蓼儿洼外围水域!”
“好!”王伦猛地一拍身前硬木桌案,长身而起,体内最后一丝因未知而产生的犹豫彷徨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沸腾的战意与冰冷的杀机。
“此份情报,洞悉敌酋,明察秋毫,足抵千军万马!王教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王进早已根据之前的情报在心中反复推演,此刻得到敌军确切动向,更是精神大振,成竹在胸。
他龙行虎步,再次来到那具巨大的山河沙盘前,拿起代表敌我兵力的小旗,手指精准而稳定地点向金沙滩外那片广袤无垠、水道纵横如同天然迷宫的芦苇荡区域,尤其重点标注了几处关键的狭窄岔口、暗流湍急的险要之地。
“哥哥,诸位兄弟请看!”
王进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久经沙场者特有的掌控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石清虽略通兵法,熟稔陆战阵势,但其思维拘泥于军中那套堂堂正正的战法,崇尚以势压人,且对我八百里梁山水泊独特而复杂的地利水文,终究是门外汉!”
“某料定,为求稳妥,减少在陌生水域迷航的风险,他必先停靠临湖集左近的码头,以官军威势威逼利诱,甚至强行掳掠当地熟悉水道的渔夫、水手作为向导引路,再图大举进攻我山寨。”
“其战略意图,无非是妄想凭借船坚兵众的优势,以惶惶之师,对我等形成泰山压顶般的碾压之势!”
“因此,对付寻常流寇的简单‘诱敌深入’之计,对此人恐难奏效,甚至可能因其有本地向导而被他识破,或利用向导规避险地。”
“然,福兮祸之所伏!其看似强大的船队,其最大弱点,恰恰在于那艘作为指挥中枢、体型庞大、吃水甚深、在狭窄水道中转向笨拙迟缓的——中军楼船!”
他手指如同战锤,重重戳在沙盘上早已预设好的几处关键伏击点,声音斩钉截铁:“为此,小弟定下此战方略,名曰——‘水火并济,锁蛟焚舟’!”
“其一,锁江断流,陷敌于瓮!”
“命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三位水性绝佳的兄弟,亲自带队,挑选两百名最善潜泳的‘水鬼’,于老龙沟水域,选择其中水道最窄、水流最为湍急险恶的‘老鸦嘴’和‘鬼见愁’两处咽喉隘口,趁夜潜入冰冷的水底!”
“于此两地,暗设五道碗口粗细、浸过桐油反复捶打、坚韧无比的巨藤绞索!索上缠缚锋利铁蒺藜,并绑缚千斤巨石沉于水底淤泥深处,令人难以察觉和破坏。”
“同时,在这两处隘口及其上下游关键水道转弯处,斜向水底插入碗口粗、丈余长的硬木沉桩数十根,桩头削尖如矛,涂抹剧毒,半隐半现于浑浊的水下。”
“此乃‘断龙闸’与‘暗毒桩’!待其船队大部进入这片预设的死亡水域后,埋伏于后方芦苇丛中的快船立刻绞动机关,猛然拉起水下藤索,瞬间阻死其退路!那隐藏的沉木毒桩则令其后续船只慌乱中转向不灵,极易相互碰撞、搁浅,自乱阵脚!”
“其二,火鸦焚天,夺敌之魄!”
“待其船队因藤索阻路、木桩碍事而挤作一团,进退维谷,阵型大乱,士卒惊惶之际,埋伏于芦苇深处、船体覆以湿泥芦苇完美伪装的数十艘赤马快舟,如离弦之箭般蜂拥而出!”
“切记,不与之近战缠斗!专以浸透火油的火箭,听从号令,集中攒射其船帆、舵楼、以及甲板上堆积的粮草辎重等易燃之物,尤其是那艘显眼的中军楼船,务必重点照顾,使其首尾难顾!”
“同时,派出十艘装满干柴、火油、硝磺的艨艟快艇作为火船,由悍不畏死的敢死之士驾驶,看准风向水流,顺风顺水,如同火龙出洞,直冲其船队最密集、最混乱的核心区域!不求撞沉,但求引燃,制造更大的恐慌与混乱!”
“其三,蛟龙出水,歼敌之体!”
“待其船队多处火起,浓烟滚滚,士卒惊惶奔走救火,指挥系统近乎失灵,阵脚彻底大乱之际,我步战精锐由宋万、杜迁二位头领亲自率领,乘数十艘轻快迅捷的舢板,从预设的侧翼隐蔽水道,如蛰伏的蛟龙猛然出水,迅猛杀出!”
“战术要点:不先攻那防守可能仍严的中军楼船,专挑其外围那些惊慌失措、忙于救火或已与主力脱离的艨艟快艇下手!”
“利用其混乱,发挥我军人少但精锐、熟悉水性的优势,迅速分割其船队,实施登船近战,以多打少,逐个击破,速战速决!”
“最终首要目标——趁乱擒杀或重创坐镇楼船、可能试图转移或垂死挣扎的石清本人!若楼船火势稍缓,防御出现破绽,可集中最强精锐,不惜代价强攻之,斩将夺旗!”
“其四,预备阻援,绝敌之念。”
“另遣一队由林冲兄弟统领的快速船队,携带强弓硬弩,预先伏于石清败逃最可能选择的几条水路之上,严防可能有接应船只,务必截杀企图从水路侥幸逃脱的石清及其残部,不使一人漏网!”
王进的手指最终重重敲在沙盘上代表石清旗舰楼船的那个模型上,目光如炬,扫视全场。
“此战关键,在于一个‘待’字!耐心等待石清那庞大而笨拙的船队,完全驶入我等预设的狭窄、曲折水域,使其兵力优势与大型战船的威力无法施展,反成相互掣肘的累赘!”
“而后,利用水底机关锁其退路,乱其阵型;利用水火无情之威,焚其舟楫,夺其士气,丧其胆魄!”
“最后,以我养精蓄锐、士气高昂之精兵,雷霆出击,攻其惊慌失措、指挥失灵之溃卒!力求一战定乾坤,尽歼来犯之敌!”
宋万听得血脉贲张,只觉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冲顶门,蒲扇大的手掌狠狠一拍大腿,震得沙盘上小旗乱颤。
“妙!妙绝!环环相扣,步步杀机!真他娘的过瘾!王教头真乃神机妙算!俺宋万服了!心服口服!”
杜迁也瓮声瓮气地低吼道,虬髯因激动而微微抖动,眼中满是钦佩与战意:“对!管叫他来得去不得!看这‘石阎王’还敢不敢小觑我梁山豪杰!定叫他知道,这八百里水泊,是谁家天下!”
王伦听完这详尽周密、杀机凛然的部署,抚掌大笑,连日来笼罩在眉宇间的凝重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胜券在握的豪情。
“好!好一个锁江断流、火鸦焚天、蛟龙出水之计!王教头运筹帷幄,深得兵法水火之妙,虚实之要!此战,全权委于教头指挥调度!”
他目光转向宋万、杜迁,语气转为肃然。
“宋万、杜迁二位贤弟!你二人务必倾力配合王教头,战场之上,令行禁止,如臂使指,不得有误!此战有功者,山寨绝不吝重赏!若有违令者——无论亲疏,军法无情,立斩不赦!”
宋万、杜迁心中一凛,收起兴奋,神色肃然,抱拳应诺,声音铿锵如铁。
“谨遵哥哥将令!定当竭力配合王教头,刀山火海,绝不后退半步!”
王伦目光又转向负责情报传递的头领,补充道。
“霍贤弟,麻烦立刻传信朱贵兄弟,你们的人马务必不可松懈,继续紧盯石清船队一举一动!尤其是在何处停泊休整、几时启航、前进的具体线路与队形序列,一有变化,务必以最快速度报来!”
“另外,传令后勤管事,将库房中所有储备的火油、硫磺、焰硝、火箭、引火之物,尽数调拨前线水寨!再备足金疮药、解毒散,以备不时之需!”
“得令!” 聚义厅内,众头领齐声应诺,声浪震得梁上微尘簌簌而下。
一股肃杀而昂扬的战意,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在厅内涌动,彻底淹没了先前可能存在的一丝不安与疑虑。
石清那“三日必平梁山”的狂妄叫嚣,此刻在梁山人听来,更像是一道无知无畏的催命符,正将他与麾下那千余骄兵悍卒,一步步引向梁山泊早已精心编织、杀机四伏的死亡水网,引向那片即将被烈火与鲜血染红的——蓼儿洼屠场!
夜色如墨,浓重地笼罩着烟波浩渺、杀机暗藏的梁山泊。
临时搭建的金沙滩水寨内却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宛如白昼。
打造加固器械的叮当声、水军弟兄们操练战阵的雄壮号子声、民夫搬运火油箭矢等作战物资的沉重脚步声、各级头目严厉的呵斥与叮嘱声……种种声响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紧张、激昂而又充满力量的战前交响乐。
总指挥王进,身披铁甲,独立于水寨临时搭建的了望高台之上。
冰冷的甲叶在四周火把的跳跃光芒映照下,泛着幽冷而坚硬的光泽。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透沉沉的夜幕,越过摇曳的芦苇梢头,望向蓼儿洼方向那一片漆黑如深渊的水道远方。
那里,正有一支承载着贪婪、杀戮与毁灭的官军船队,无知无觉地,沿着命运的轨迹,一步步驶向他精心准备、水火交织的绝地坟场。
夜风吹拂而过,掠过无边无际的芦苇荡,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轻响,仿佛无数冤魂在窃窃私语,又似死神挥动镰刀前,那冰冷而温柔的……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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