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清风城在薄雾中苏醒,渐渐恢复了白日的喧嚣。秦玄和慕怜月在悦来居用了些简单的早点,准备结账离开。
就在李掌柜热情地为他们结算房钱时,客栈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肩上似乎还扛着个小包袱。秦玄目光微凝,闪过一丝诧异——那竟是昨天傍晚与苏城主争吵后,负气说要离开的那个跟班!
他居然又回来了?看那样子,不像是回来辞行,倒像是……认命般地回来了?
只见那跟班低着头,脚步略显沉重地穿过街道,径直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脸上虽然还带着点不情愿的别扭,但更多的是一种“算了,就这样吧”的无奈和认命。想必是经过一夜的冷静(或者是在城外露宿了一晚,想通了?),最终还是放不下对那位“傻”城主的忠诚,或者是对这座他亲眼看着一点点繁荣起来的城池的感情,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秦玄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这主仆二人,一个固执得可爱,一个嘴硬心软,倒也是绝配。他并未过多关注,结清账目后,便与慕怜月一同走出了悦来居。
清晨的清风城街道上,已经有摊贩开始忙碌,早点铺子飘出阵阵香气,行人逐渐增多,充满了生机。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寻常过客般,悄无声息地走向城门。
就在他们刚刚走出城门不过数里之地,距离清风城还有一段安全距离时,异变陡生!
“吼——!”
一声狂暴嗜血的兽吼从远处的山林中传来,震得官道旁的树木枝叶簌簌作响。紧接着,一股属于灵罡境妖兽的凶戾气息如同狂风般席卷而来,目标直指清风城!
只见一头体型庞大如小山丘的巨兽,从山林中狂奔而出。它形似犀牛,但通体覆盖着暗红色的坚硬鳞甲,头顶一根螺旋状的独角闪烁着危险的黑光,四蹄踏地发出沉闷的轰鸣,所过之处,地面龟裂,烟尘滚滚。
“是赤甲犀兕!灵罡境一重!”慕怜月神色一凛,下意识地看向秦玄。灵罡境妖兽,对于最高战力只有灵元境巅峰(而且还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城主)的清风城而言,绝对是灭顶之灾!城墙上那些简单的防御工事和低阶守卫,在这等妖兽面前如同纸糊。
城墙上负责了望的守卫也发现了这头恐怖的妖兽,惊恐的锣声瞬间响彻全城!刚刚开始新一天生活的城池,顿时陷入一片恐慌和混乱,哭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人们惊慌失措地奔跑,寻找躲避之处。苏云的身影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城头,他脸色凝重无比,看着那急速逼近的赤甲犀兕,眼神中充满了决绝,显然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哪怕明知不敌!
然而,那赤甲犀兕刚刚冲出山林,踏入平原,距离清风城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时——
一直静立原地的秦玄,动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恐慌的城池,也没有去看身旁面露忧色的慕怜月。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右手,握指成拳,对着那赤甲犀兕奔来的方向,隔空,轻轻一拳挥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绚丽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被拳压碾过、被纯粹力量抹平的诡异感觉。
远处,那正咆哮着、携带着摧城之势狂奔的赤甲犀兕,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那双充满暴戾的兽瞳中,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茫然填满。下一刻,它那坚不可摧的赤甲,连同内部的骨骼、筋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无法抗拒的巨力从正面彻底轰碎、碾磨。
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沙堡,无声无息地坍塌、消散。
仅仅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那头灵罡境一重的赤甲犀兕,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血迹,任何残骸,仿佛它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只有它之前奔行时在地面留下的蹄印和龟裂,证明着刚才那骇人的一幕并非幻觉。
肆虐的妖气瞬间消散,恐怖的威压无影无踪。
天地间,只剩下清风城头那兀自响个不停的警锣声,以及城内劫后余生、尚未反应过来的死寂。
城墙上,已经凝聚全身灵元,准备誓死一搏的苏云,猛地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赤甲犀兕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己毫发无伤的身体,以及周围同样目瞪口呆的守卫。
发生了什么?
那妖兽……怎么突然就没了?
紧接着,他敏锐地感觉到,昨天夜里静室内那突如其来的、精纯浓郁到不可思议的灵气,似乎与眼前这诡异而震撼的一幕,隐隐有着某种联系。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扫向城外官道的方向。
视野的尽头,依稀可以看到两个模糊的背影,一男一女,衣袂飘飘,正不疾不徐地远去,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却又无声无息)的事情,与他们毫无关系。
苏云怔怔地望着那即将消失在天际的身影,脑海中瞬间闪过客栈中那对气质不凡的年轻男女,闪过昨夜那神秘的聚灵阵……他一切都明白了。
不是天神庇佑,是有高人路过,随手解了清风城之危,并赠予了他一场天大的造化!
他张了张嘴,想喊些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最终只是朝着那远方,郑重无比地、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躬,代表着他个人,也代表着整个清风城上万百姓的感激。
他知道,那位高人既然选择如此悄然行事,便是不愿张扬,不愿沾染因果。这份恩情,他苏云,他清风城,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
官道上,慕怜月回头望了一眼已经恢复平静的清风城,轻声道:“那位苏城主,似乎明白了。”
秦玄神色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缘起缘灭,于此为止。” 但他心中,却已默默记下了“清风城”这个名字,以及那个名为苏云的仁德城主。或许将来某日,若此地再有危难,他还会再来。
两人不再停留,继续沿着官道前行。清风城渐渐被抛在身后,成为视野中的一个黑点。
官道宽阔,两旁是茂密的林地。正午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道路转弯处,突然传来一阵嚣张的呼喝声、马蹄声,还夹杂着一些令人不安的拖拽摩擦声。
只见一伙约莫二十余人的马贼,骑着高头大马,从弯道后疾驰而出。这些马贼个个面目凶悍,身上带着血腥气,修为参差不齐,最高的是一名独眼龙头领,有着灵元境三重的修为,其余多在灵武境中后期。
然而,让秦玄和慕怜月瞳孔骤缩、瞬间怒火升腾的,并非这群马贼本身,而是他们马匹之后拖着的东西!
每一匹马的后面,都用粗糙的绳索系着一个人!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穿着像是沿途的商旅或附近的村民。他们早已没了气息,身体被拖行在粗糙的官道路面上,衣衫破碎,皮开肉绽,鲜血在路上拖出了一道道刺目的痕迹,惨不忍睹!
这伙马贼,竟然以如此残忍的手段虐杀无辜,甚至死后还要如此折辱尸体!
“哈哈哈!大哥,今天收获不错!可惜那几个小娘子不经玩……”一个马贼猖狂地笑着,话音未落,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了前方路中央的慕怜月身上。
刹那间,几乎所有马贼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慕怜月本就容颜绝世,气质空灵,在这血腥混乱的官道上,更是如同淤泥中绽放的雪莲,耀眼得不可方物。
那些马贼的眼睛瞬间直了,充满了最原始的贪婪和淫邪之色。独眼龙头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独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大手一挥:“兄弟们!给老子把那个小美人拿下!谁先抓住,老子让他第二个爽!”
“嗷呜!!”
马贼们发出兴奋的嚎叫,纷纷策马,如同盯着猎物的饿狼,朝着慕怜月蜂拥而来!他们完全无视了站在慕怜月身旁,看似平平无奇的秦玄。
然而,他们并没有看到,此刻秦玄的脸上,已经笼罩了一层冰冷的寒霜。他平日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此刻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凛冽的杀意!这些渣滓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容忍的底线。
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语,甚至不需要慕怜月出手。
就在那群马贼策马冲来的瞬间,秦玄动了。他右脚踏前半步,身体微微前倾,右拳紧握,一层凝练到极致的混沌真元瞬间包裹住拳头。他没有使用任何复杂的招式,只是将胸中的怒火与杀意,凝聚在这最简单、最直接的一拳之中,朝着前方蜂拥而来的马贼群,隔空,一拳轰出!
“轰!”
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拳压,如同怒海狂涛,又如同九天陨石坠落,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奔涌!拳风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在微微扭曲,空气被压缩发出低沉的音爆声。
那些前冲的马贼,连同他们胯下的马匹,在接触到这恐怖拳压的瞬间,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冰雪,瞬间消融、气化!他们的身体、衣物、兵刃,以及那些拖拽着尸体的绳索,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统统化为了最细微的尘埃,被拳风带起,消散在空气之中。
官道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抹过,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那几十具被拖行得不成样子的无辜者遗体,静静地躺在那里,诉说着之前的惨状。而那伙穷凶极恶的马贼,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从马贼出现,到他们彻底湮灭,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两三息时间。
慕怜月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官道,又看了看身旁面沉如水、缓缓收拳的秦玄,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她能感受到秦玄心中那压抑的怒火。她同样愤怒,但更多的是对逝者的悲悯。
秦玄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杀意。他走到那些遗体旁,沉默了片刻,然后一掌在一旁的空地上轰出一个深坑,小心翼翼地用真元将那些遗体托起,安葬入内,掩埋,立了一个无字的土坟。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牵起慕怜月的手。
“走吧。”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眼底深处,却多了一丝对这个世界的冷漠。修行路上,弱肉强食他见得多了,但如此毫无人性、践踏底线的恶行,依旧让他难以平静。
慕怜月依偎着他,轻声道:“嗯。”
两人没有再说话,默默地继续前行。阳光依旧明媚,官道依旧延伸向远方,但他们的心情,却因这接连遇到的事情,而变得有些沉重。这个世界,有清风城苏云那样的光明与温暖,也有刚才那伙马贼所代表的黑暗与残酷。他们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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