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门口,气氛有些凝滞。
老蔫和大牛忐忑不安地看着林野,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屋里的阿城和泥鳅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老周则在阴影里,若有所思。
跟着我干?林野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感觉有些荒谬,又有一丝异样的东西在心底滋生。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拒绝,而是反问道:“跟着我?我能给你们什么?我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被……还被不少人盯着。”
他刻意模糊了被谁盯着。
老蔫连忙说道:“林野兄弟,你太谦虚了!你能从狗哥手里活下来,还能把他……那就是天大的本事!我们不要啥,就想有个能立得住的人带着,在码头上干活少受点欺负,工钱能按时足额拿到就行!”
大牛也用力点头:“对!我们有力气,能干活!就是缺个能帮我们说话、撑腰的主心骨!”
林野明白了。狗哥的倒台,无形中在底层苦力心里,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厉害”的角色。这些备受欺压、渴望安稳的苦力,把他当成了潜在的依靠。
这和他之前想拉“竿子”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是他没想到,这“竿子”会以这种方式,自己送上门来。
他沉默着,大脑飞速权衡。收下他们,意味着责任,意味着他要为这几个人的生计和安全负责,也意味着他们会更加显眼,更容易被潜在的敌人(比如刀疤,比如警察)注意到。
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有了人,就有了耳目,有了力量,不再是孤家寡人。在码头那种地方,抱团才能取暖,才能争取到更好的生存条件。
风险和机遇并存。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屋内的老周。老周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林野心里有了决断。他不能一直单打独斗。要想在这片泥潭里真正站稳,他需要属于自己的力量,哪怕这力量最初很微弱。
他看向老蔫和大牛,语气依旧平静,但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跟着我,可能会更危险。”
老蔫和大牛对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林野兄弟,我们这种烂命,怕的不是危险,是没指望!跟着你,至少有口痛快气!”
“好。”林野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
老蔫和大牛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仿佛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承诺。
“不过,有几点要说在前面。”林野的声音严肃起来,“第一,不准欺压别的苦力,不准干伤天害理的事。第二,我的话,要听。第三,遇到事情,不能怂,但也不能蛮干。”
“明白!明白!”老蔫和大鸡啄米般点头,“我们都听林野兄弟的!”
“以后,叫野哥。”林野纠正道。既然决定走上这条路,有些规矩就要立起来。
“是!野哥!”两人立刻改口,语气更加恭敬。
林野这才接过老蔫手里的那袋粮食:“这粮食,算我借的。以后在码头找到活,从工钱里扣。”
他不想欠人情,尤其是这种带着投靠意味的人情。
老蔫还想推辞,被林野用眼神制止了。
“你们先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码头上有什么动静,特别是关于新工头,或者……有什么陌生可疑的人打听消息,及时告诉我。”林野吩咐道。
“放心吧野哥!我们一定留神!”老蔫和大牛连连保证,这才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看着两人消失在狭窄的巷道里,林野缓缓关上了破木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心情复杂难言。
他有了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手下”。这不再是泥鳅那种基于同情和依赖的关系,而是带着利益和诉求的依附。
这意味着,他不能再只考虑自己和阿城、老周几个人的死活。他肩上,多了两份沉甸甸的责任。
“感觉怎么样?”老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调侃。
林野转过身,脸上没有喜悦,只有凝重:“压力更大了。”
老周点了点头:“这是必然的。想当老大,就得扛事。不过……这是个开始。棚户区这块地方,拳头和义气,有时候比道理管用。”
泥鳅凑了过来,小脸上满是兴奋:“林野哥!哦不,野哥!我们现在也有人了!”
阿城看着林野,眼神里也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种混杂着依赖和重新燃起的希望。
林野看着眼前这三张面孔,又想起刚刚离开的老蔫和大牛,一种陌生的、叫做“权力”或者说“责任”的东西,在他年轻的心里悄然萌芽。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将彻底改变。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复仇者和求生者。
他必须开始学习,如何成为一个……领导者。
然而,就在这微弱的势力刚刚萌芽之时,泥鳅带回来的下一个消息,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野哥!”泥鳅傍晚时分再次溜出去打探消息,回来时脸色比上午更加惊慌,“不好了!我……我听说,刀疤哥那边放出话来,要……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害得狗哥栽了跟头!他悬赏……悬赏一百块,要买消息!”
刀疤要追查到底!而且开出了高价悬赏!
一瞬间,破屋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被彻骨的寒意取代。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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