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第一单免抽成”的诱饵,林野和强子软磨硬泡,总算说动了包括老油条在内的五个拉私活的车夫,挂靠在“四海速运”的名下。印了一批简陋至极、几乎是手写油印的宣传单,让兄弟们和这几个车夫分头去南城和邻近区域派发。
起初几天,毫无动静。派出去的单子像石沉大海,连个响动都没有。货栈里气氛有些压抑,兄弟们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里的怀疑藏不住。连老油条都跑来阴阳怪气地问了几次:“林老板,这‘稳定的活儿源’在哪儿呢?哥几个可都等着吃饭呢。”
林野心里也急得像猫抓,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每天照样早早到货栈,安排日常的搬运活计,剩下的时间就盯着那部老旧的电话机(这是盘下货栈时唯一值钱的“固定资产”),或者站在门口张望,盼着能有客户上门。
直到第五天下午,电话终于刺耳地响了起来。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
林野几乎是扑过去接起电话。
“喂?是……是四海速运吗?”电话那头是个有点犹豫的中年女声,“我……我想送点东西去城西柳树巷……”
第一单生意!虽然只是送一包旧衣服,路程不远,费用也低得可怜,但意义重大!
林野压下激动,尽量用平稳的语气确认了地址、物品和取件时间,然后按照章程,把这单派给了距离最近的老油条。
老油条倒是没含糊,按时取了件,踩着车送了过去。一切顺利。
钱货两清后,按照约定,这一单的收入全归老油条。老油条捏着那几张毛票,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虽然钱少,但好歹是开门红,而且过程省心。
“林老板,有点意思啊。”他难得地说了句好话。
有了第一单,就像堤坝上裂开了一道缝,后面虽然缓慢,但总算开始有零星的活计找上门来。送信的,送小包裹的,帮小店捎带点样品的……都是些大公司看不上的小活儿。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有一次,一个车夫送一件陶瓷摆件,路上不小心磕碰了一下,有了细微的裂纹。客户不依不饶,非要赔偿。车夫觉得自己倒霉,不想赔,差点跟客户打起来。最后还是林野亲自上门,好说歹说,自己掏腰包赔了一半,才把事情平息。
还有一次,两个车夫为了抢一单顺路的活儿,在街上吵了起来,影响很不好。
林野意识到,光有章程不行,还得有严格的执行和有效的管理。他开始每天早晚召集挂靠的车夫开个小会,反复强调规矩,处理前一天出现的问题。他学着陈其庸的样子,恩威并施,该强硬时绝不退让,该安抚时也绝不吝啬。
这个过程磕磕绊绊,劳心劳力,比打一架还累。但林野硬是咬着牙扛了下来。他发现自己在这种磨砺中,对“管理”这两个字有了更真切的理解。它不仅仅是发号施令,更是协调、沟通、权衡和决断。
“四海速运”这个名字,就像一颗被随意丢在石缝里的种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经历着风吹雨打,顽强地、极其缓慢地,开始抽出稚嫩的、带着毛刺的芽。
这天,林野正在核对几天来的单据,计算着那点微薄的抽成收入。强子兴冲冲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野哥!野哥!快看这个!”
林野接过报纸,是一份本地的《江城商报》,在不起眼的中缝位置,有一则简短的消息,标题是:“旧城改造在即,政府寻求合作企业”。
他的目光猛地凝住了。旧城改造?这可是个大工程!虽然四海现在连边都摸不着,但这意味着江城未来的格局可能会发生变化,会涌现出大量的机会,当然,也可能伴随着更激烈的争斗。
他把那则消息反复看了几遍,小心地折起来,放进贴身的口袋。
四海速运的磕绊起步,仿佛与这座城市更深层次的脉动,在这一刻,产生了某种微弱的联系。前方的路,似乎又开阔了一些,但也显得更加风云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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