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凯那边施加的压力像一片无形的阴云,笼罩在四海货栈上空。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又有两家小商铺支支吾吾地表示暂时不需要速运服务了,连之前谈好意向的也找了借口推脱。挂靠的车夫里,也有两个胆小的提出退出,怕惹上麻烦。
货栈里人心浮动,连强子都有些垂头丧气。
“野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客户都不敢用咱们,这速运还搞个屁?”强子蹲在门口,唉声叹气。
林野没说话,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局面。赵凯的势力主要在码头区和一些利润丰厚的黑产,对这种小打小闹的零散运输,按理说不应该如此“重视”。除非,真如他所料,触碰了某些人的具体利益。
他让强子加紧打听。同时,自己也开始重新审视“四海速运”的定位。如果现有的客户群体容易被赵凯威慑,那有没有什么客户,是赵凯的手不太容易伸进去,或者不屑于去干涉的?
这天下午,他正在翻看那些被退回的合作意向单,目光无意中扫过桌上那份《江城商报》,上面那则关于旧城改造的消息再次映入眼帘。
旧城改造……大量的拆迁、建设……会产生多少零碎的运输需求?建材样品、图纸文件、工人急需的小工具配件……这些不正是“四海速运”可以尝试涉足的领域吗?
而且,这种官方背景的项目,赵凯的势力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进行破坏,否则就是打官方的脸。
思路一开,林野立刻来了精神。他让强子去打听旧城改造项目指挥部的大概位置和相关负责部门。虽然知道以四海现在的体量,根本不可能直接承接项目,但哪怕只是从边缘分到一点点汤水,也足以打破目前的僵局。
然而,还没等他在这个新方向上展开行动,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以一种他完全没预料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天傍晚,货栈快要关门的时候,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满身油污的中年男人,骑着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破自行车,停在了四海货栈门口。他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神色有些焦急。
“请问……这里是四海速运吗?”男人嗓门很大,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
林野迎了出去:“是,老板有什么需要?”
那男人打量了一下林野,似乎看他年轻,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俺……俺是前面那条街‘永固’机器修理铺的。俺有个急事,俺们厂子里一台机器等着用的进口轴承,好不容易从省城托人捎来了,可捎货的人只送到城东货运站就不管了。那玩意儿精贵,死沉,俺们铺子小,没车去拉,找别的车行,要么嫌远嫌偏不肯去,要么开口就要天价!俺这等着救命呢!听说你们这儿……啥零碎活儿都接?”
永固修理铺?林野有点印象,是个只有两三个老师傅的小铺子,专门修些工厂里的机器设备。
“轴承?在城东货运站?”林野确认道。
“对!就那儿!离这儿得有小二十里地呢!”男人急得直搓手,“老板,你看这……能接不?价钱好说,只要今晚能拉回来!”
林野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距离远,时间紧,东西可能还比较贵重。风险不小。但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展示“四海速运”能力和信誉的机会,尤其是面对这种赵凯势力可能覆盖不到的、小工厂、小作坊的需求。
他看了一眼男人焦急而真诚的脸,做出了决定。
“接!”林野斩钉截铁,“强子,去叫老油条……不,这单我亲自去!你去库房把咱们那辆最结实的板车检查一下,多备几条麻绳!”
男人一听,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林野没多废话,问清了具体信息和取件凭证,让男人在铺子里等着,自己带着强子和另一个兄弟,拉上板车,趁着夜色就出发了。
二十里路,来回就是四十里。拉着重物,全靠人力。这是个苦差事,但林野一声不吭,和兄弟轮流拉着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艰难前行。汗水浸透了衣服,肩膀被绳索勒得生疼。
等他们深更半夜,终于把那个装着精密轴承的木箱完好无损地拉回永固修理铺时,那老师傅激动得差点给林野跪下。
“太谢谢了!太谢谢了!林老板,你们可救了急了!这是运费,您看够不?”老师傅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皱巴巴但数额不少的纸币。
林野只按事先说好的价格收了钱,一分不多要。
“以后有啥急活零活,尽管找我们四海。”林野抹了把汗,说道。
“一定!一定!不光我找,我还帮你们跟其他相熟的厂子铺子说道说道!你们这信誉,没得说!”老师傅拍着胸脯保证。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货栈,天都快亮了。虽然累得几乎散架,但林野心里却亮堂了不少。
赵凯能吓住那些小商铺,但他能吓住所有需要解决实际问题的底层作坊和小工厂吗?恐怕不能。四海速运的路,或许不该只盯着那些容易被影响的商户,更应该下沉到这些更基层、需求更实际、也更不容易被大势力注意到的角落。
这个意外的订单,像在黑屋子里凿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让他看到了另一片潜在的、更广阔的天地。
暗处的眼睛依然存在,但林野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迂回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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