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楚风在巷口帮王婶搬煤时,裤兜里的手机震得大腿发麻。
他抹了把汗,掏出来时正瞧见苏月璃发来的照片——市政府官网首页的公告,红底黑字刺得人眼疼:“玉泉山原址将建‘觉醒者纪念馆’,主体雕塑设计方案公示”。
他弯腰放下煤筐,指腹划过屏幕里的设计图。
雕塑上那个擎着火把的身影,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基座铭文“救世之光,始于于此”八个鎏金大字,在照片里泛着冷光。
“他们又要造神了。”苏月璃的语音消息紧跟着跳出来,尾音带着冷笑,“你猜我在档案馆翻到什么?
这方案初稿里,雕塑底座原本刻的是’十三智者‘的名字——后来被划掉了,换了你。“
楚风的后槽牙轻轻咬了咬。
他想起前晚在老城区散步时,路过社区公告栏,几个老太太正踮脚看这则新闻。“小楚那孩子多实在啊,咋就被雕成神像了?”卖豆浆的王婶当时嘟囔着,手里的竹编菜篮晃得晃,“上回土灶那事儿,要没咱们搭把手,光靠他能成?”
手机再次震动,是阿蛮发来的视频。
镜头里,他蹲在桌前,掌心托着个雕满蛇纹的铜盘,盘内朱砂正诡异地逆时针旋转。“我拿蛊虫探了图纸线条。”阿蛮的声音闷在镜头外,“这些弧线不是随便画的,是古苗疆‘锁念阵’的简化版——等纪念馆盖成,每个来参观的人,高兴时的雀跃、感动时的热乎气儿,都会顺着阵眼漏出去,喂给某个东西。”
视频画面突然剧烈晃动,阿蛮的脸凑上来,瞳孔里映着铜盘里扭曲的朱砂:“那东西我在老太太祠堂闻过味儿——和抽走人们脊梁骨的‘驯化信标’,是一路货。”
楚风的拇指在屏幕上顿了顿。
他想起第七日土灶熄火那晚,雪狼说的“神死之后,民自为光”。
原来有些人,总学不会让神彻底死掉。
奠基仪式当天,玉泉山原址被蓝底白字的横幅裹得像个礼盒。
楚风站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有举着摄像机的记者,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还有几个眼熟的社区居民,正冲他使劲挥手。
市长的致辞还在继续,楚风的目光扫过主席台下的雕塑模型。
模型里的“他”高十丈,火把尖几乎要刺破天空,基座上“救世之光”的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晃眼。
“现在,有请楚风先生为纪念馆奠基——”
金锹递到手里时,楚风闻到了金属表面的油漆味。
他转身,目光掠过前排的小学生们。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仰着头看他,手里攥着半块烤红薯,是那天土灶边塞给他的同款。
“小朋友们,”楚风举起金锹,没有往下落,“你们知道这山以前叫什么吗?”
“玉泉山!”孩子们脆生生地喊。
“那为什么现在有人管它叫‘开路人之山’?”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像颗石子投进静湖,惊得台下的窃窃私语突然哑了。
没有人回答。
市长的笑容僵在脸上,举着摄像机的记者们把镜头全部对准了他。
楚风低头,望着金锹上自己的倒影。
那里面没有擎火的神,只有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腕上沾着煤屑的年轻人。“因为我还没死。”他转身看向摄像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扩散到整个场地,“而一个还喘气的人,不该被人供在庙里。”
奠基仪式不欢而散时,夕阳正把玉泉山的影子拉得老长。
楚风蹲在工地角落抽烟,看着工人们手忙脚乱地收横幅。
苏月璃的高跟鞋声从背后传来,鞋跟碾过碎石子:“我黑进了工程系统,把花岗岩全换成了空心砖——明天浇筑地基时,这些砖一受力就碎。”
“断名蛊埋好了。”阿蛮从另一侧走过来,裤腿沾着泥,“四角各埋了三只蛊,专门啃那些‘被铭记’的执念。”他蹲下来,用草叶逗着脚边的蚂蚁,“等纪念馆盖起来,谁要是想对着雕塑念‘救世主’,蛊虫就咬他后颈,保准他念不出口。”
雪狼从工地深处走出来,身上沾着土,腰间古刀的云纹泛着淡光:“地基下布了荒息符。”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昆仑的符能散气运,这房子就算硬盖起来,也留不住人气——风会从墙缝里钻,雨会往屋顶漏,住不了半年就得空。”
楚风把烟头按灭在碎石里。
他摸出兜里的旧打火机——塑料壳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是土灶边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塞给他的,“哥哥抽烟用,这样火苗就不会乱跑啦”。
“今晚十点,我去地基中央。”他说,“你们都别来。”
苏月璃的眉峰挑了挑:“你要做什么?”
“送这尊神像最后一程。”楚风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灰,“顺便告诉他们——神坛该拆了,可人间的灶火,得永远烧下去。”
深夜的工地笼罩在探照灯下,像座被遗弃的舞台。
楚风站在地基中央,脚下是未干的水泥。
他摸出打火机,塑料壳上的太阳在灯光下泛着暖黄。
“咔嚓。”火苗腾起的瞬间,他闭上了眼睛。
灵瞳不再外放,而是顺着血脉往体内钻——他想起王婶的豆浆摊,李老头的粥锅,雪狼披在老人身上的外套,想起无数个添柴、盛粥、刷锅的身影。
那些温度、那些烟火气,在他心口凝成一团热,像颗小太阳。
“共生意志。”他轻声念出这个词。
这是苏月璃在论文里写的,“当个体的善意不再依赖神佛,而是成为彼此的光,便是最强大的力量。”
火苗触到地基缝隙里的微型雷管时,楚风往后退了三步。
轰——
爆炸声震得探照灯乱晃,尘烟裹着碎石冲上天空。
但奇怪的是,飞溅的碎石到了半空就像被无形的手托住,轻轻落回废墟,没有伤到周边一棵草、一朵花。
监控镜头里,楚风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手里的打火机还在燃烧,火光映着他的侧脸,平静得像寻常夜归人。
三日后,玉泉山原址的废墟上长出了一片野花。
粉的、黄的、紫的,顺着地基的裂缝钻出来,把“救世之光”的残字盖了个严实。
孩子们在花田里踢球、画画,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用树枝在地上写:“这里是我们的山”。
苏月璃路过时,听见两个少年蹲在花田边争论。“你说楚风到底是不是神仙?”扎蓝头巾的男孩问。
另一个摇头:“他要是真神仙,为啥天天在巷口帮我奶奶搬煤?
我奶奶说,神仙才不沾煤屑呢。“
苏月璃笑了,抬头望向夜空。
一颗新的星辰正挂在月亮旁边,形状像只微闭的眼睛——和楚风的灵瞳,像极了。
她低头看手机,弹出条未读消息:“主流媒体今晚八点将直播‘觉醒者纪念馆事件’专题报道,敬请关注。”
夜风掀起她的衣角,吹得花田里的野花轻轻摇晃。
某个角落,有个扛摄像机的记者正对着废墟调整镜头,镜头里,孩子们的笑声和着花香,飘向了渐起的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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