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枢剑的裂痕在第七天清晨彻底蔓延开时，张远正站在月球基地的修复舱前。舱内，承影号幸存的弟子们浑身缠满能量绷带，那些被神秘波动侵蚀的经脉像冻裂的河床，即使注入融合了内劲的星能药剂，也只能勉强维持生机。
最年长的弟子赵珩刚从昏迷中醒来，他扯掉脸上的呼吸面罩，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张师……别救了……那波动里有‘东西’，会顺着星能钻进来……”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抽搐，脖颈处暴起的青筋泛着诡异的紫黑，那是星能与内劲被强行绞碎的征兆。
张远立刻按住他的百会穴，内劲化作细流探入经脉。就在这时，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意”顺着赵珩的手臂爬上来，像附骨之疽般啃噬着自己的内劲——那感觉与观星台感知到的波动如出一辙，却更加凝练，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赵珩的身体，窥视着他的丹田。
“慧能大师！”张远低喝一声。老和尚早已拈指结印，佛光如金网般罩住修复舱，那股阴冷的“意”在金光中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终于退缩了。
“是‘法则碎片’。”慧能大师的额头渗着冷汗，“那波动不是本体，是某种存在撕碎了自身法则，化作无数碎片撒向宇宙。碰到能量场就会扎根，像毒藤一样缠死所有力量。”
这话像一块冰投入滚油，观星台瞬间炸开了锅。崆峒派的长老刚用内劲稳住体内翻腾的气血，闻言又猛地呛出一口血：“那我们的内劲、星能，岂不成了催命符？”他腰间的星能传导器还在发烫，三天前为了加固山门，他强行透支了三十年功力。
苏轻晚抚摸着流霞剑的断口，剑身上的星能晶石已经彻底暗下去。她身后的云舒正用特制的符文纸，将弟子们受损的星能装置一一封存，那些纸符上画着的，是峨眉古谱里的“镇煞符”，此刻却在微微发黑。
“封存没用。”张远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块焦黑的碎片，那是从承影号残骸上捡来的，“这碎片能穿透任何能量屏障，除非我们彻底废掉内劲，砸掉所有星能装置，变回普通人。”
这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废掉内劲？那意味着放弃千年传承的武道，意味着星际海盗再来时，只能像待宰的羔羊；砸掉星能装置？火星殖民地的矿脉还在暴走，空间站的残骸正往地球坠落，没有星能，连最基础的防御都做不到。
“总得试试。”叶青羽突然开口，他的玄色道袍上，用昆仑冰蚕丝绣着的“守正”二字已被星能冷却液浸透，“昨夜我让弟子用‘冰封诀’冻住了三块法则碎片，虽然冻不住那股‘意’，却能减缓它的侵蚀。或许……我们能找到克制它的法子。”
他展开手掌，三块泛着紫黑的碎片被冰晶包裹，即使隔着冰层，也能看到碎片表面在不断扭曲，像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里面蠕动。李苍澜伸手去探，刚碰到冰晶就猛地缩回手，形意拳的内劲在指尖凝成的气劲，竟被碎片悄无声息地“吃”掉了一小块。
“邪门得很。”李苍澜的脸色凝重如铁，“老夫练了六十年的‘劈拳’，刚猛霸道，从未有过内劲被吞噬的情况。这东西……不像是天地间该有的造物。”
张远忽然看向观星台外。晨光穿透暗紫色的波动，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各大宗门的弟子们正以各自的方式做着准备：少林武僧将“金钟罩”练至极致，周身佛光凝成半寸厚的铠甲；武当弟子在太极湖布下“两仪阵”，用湖水的阴柔之力缓冲波动；南拳会馆的武者则在手臂上裹满浸过药水的麻布，那是用百年老药熬制的“护脉汤”，据说能稳固经脉。
最让人动容的是那些年轻弟子。林野带着求新派的少年们，将星能装置拆开重组，试图用内劲驱动核心，避开法则碎片的感知；云舒的师妹们则将峨眉的“清心咒”编成口诀，教给那些星能装置失控的矿工，用口诀的韵律稳住他们体内乱窜的能量。
“他们比我们想得更明白。”苏轻晚望着这一幕，流霞剑忽然轻轻震颤，“内劲和星能或许是弱点，但用内劲与星能养出的‘心’，才是最硬的盾。”
话音刚落，基地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却不是能量过载，而是探测到大量不明飞行物正在靠近地球轨道。张远冲到星轨沙盘前，只见沙盘边缘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光点，那些光点拖着紫黑色的尾焰，像一群被血腥味吸引的秃鹫。
“是法则碎片凝聚成的‘影煞’。”慧能大师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老衲刚才感知到，它们的目标是……各大宗门的护山大阵。”
张远的心脏沉到了谷底。护山大阵是地球武道界最后的屏障，少林的“罗汉阵”、昆仑的“万仙阵”、峨眉的“云霞阵”……这些阵法运转的核心，正是各派传承千年的内劲本源。法则碎片选择攻击这里，无异于直接瞄准了武者们的命脉。
“通知所有宗门，立刻关闭大阵核心！”张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弟子们撤出阵眼，改用星能武器在外围拦截！”
“不行！”李苍澜立刻反对，“护山大阵一破，宗门典籍、历代祖师的灵位都会被影煞污染！那是断我们的根！”
“留着根，命没了，有什么用？”张远猛地转身，星枢剑的断口在晨光下闪着冷光，“当年先祖创武道，是为了活下去，不是为了守着死物！典籍可以再抄，灵位可以再立，人没了，什么都没了！”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沙盘上代表少林的光点突然剧烈闪烁，紧接着便彻底熄灭。慧能大师的脸色瞬间惨白，他腰间的佛珠“啪”地断了线，散落一地的珠子上，竟都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少林寺……破阵了。”老和尚的声音带着颤抖，“弟子们不肯撤，说要护着藏经阁……”
观星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张远望着沙盘上熄灭的光点，忽然想起十年前，他去少林寺请教“易筋经”时，看到那些武僧在藏经阁前打坐，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们身上，像镀了一层金。
“传我的令。”张远的声音沙哑却坚定，“所有宗门，除留下十人看守核心典籍，其余人全部撤出大阵。守旧派弟子随李老和叶青羽，用内劲在地面布‘地脉阵’，借地球的龙脉之力缓冲影煞；求新派弟子跟我和苏掌门，驾驶星舰在轨道拦截。”
他顿了顿，看向所有宗师：“地脉阵需要内劲引导龙脉，星舰需要星能驱动火炮。这次，没有守旧与求新，只有活下去。”
李苍澜看着沙盘上不断逼近的影煞，又看了看那些主动将星能装置递给守旧派弟子的年轻人，终于点了点头，拐杖重重一顿：“形意门弟子听令！随老夫去昆仑山口，那里是地脉最强的节点！”
叶青羽立刻跟上：“昆仑弟子跟我来！‘冰封诀’虽挡不住影煞，却能冻住地脉，给你们争取时间！”
苏轻晚拔剑出鞘，断口的流霞剑在她手中竟生出几分凌厉：“峨眉弟子，不管东堂西堂，都随我登舰！流霞剑断了，但‘回风舞雪’的剑意还在，总能劈开几条路！”
观星台的人很快散去，只剩下张远和慧能大师。老和尚捡起地上的佛珠，用内劲将断裂处重新接好：“老衲去趟少林寺。即使破了阵，也该去给弟子们念段往生咒。”
张远点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晨光中。他走到星轨沙盘前，将掌心的星轨印记贴在代表地球的蓝色光点上，内劲与星能同时注入，沙盘瞬间亮起，地脉阵的节点与星舰的航线在光影中连成一张网，像极了人类第一次仰望星空时，在岩壁上画下的星图。
远处，林野正在指挥弟子给星舰充能，少年的额头上渗着汗，却笑得很用力；云舒抱着一摞“护脉汤”的药罐，正挨个递给即将登上星舰的武者，药香混着星能的金属味，竟有种奇异的安稳感。
张远握紧断了的星枢剑，剑身上的北斗星纹虽然残缺，却依旧指向猎户座的方向。他知道，这场准备或许远远不够，那来自宇宙深处的威胁，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恐怖。但当内劲的金辉在地脉中流转，星能的银辉在星舰上亮起，当守旧与求新的武者背靠背站在防线前，那股不祥的预感里，竟悄悄生出了一丝名为“希望”的东西。
暗紫色的影煞越来越近，像一块浸了墨的布，正缓缓盖住这片星空。但在被完全覆盖前，张远仿佛看到无数道微光从地球升起，那些微光有内劲的温暖，有星能的锐利，最终在轨道上汇成一道洪流——那是地球武道界用千年传承与未来勇气，拧成的一根矛，一根即将刺向未知黑暗的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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