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迎面而来的，竟不是高育良，而是林一凡。
他愣了一下，随即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略显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林先生？没想到您也在这儿……我还以为能直接见到高先生呢。”
林一凡缓缓走近，神情平静却带着压迫感，声音不紧不慢：“高先生还在处理些事，你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别慌。
既来之，则安之，紧张也没用，懂我的意思吗？”
他顿了顿，目光微凝：“说真的，我对你的来意挺感兴趣的。
你是想来确认什么？还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这事吧，有点意思。
我想听个实话，你能给我一个吗？”
话说到这份上，已是毫不遮掩。
切利诺夫脸上笑容僵住，额角悄悄渗出了冷汗。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就被看穿了？连掩饰的机会都没有？
更让他不安的是，林一凡并未就此罢休。
他靠近一步，压低嗓音，语气温和却字字如刀：
“这世上有个道理，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有些事，你不该让它发酵，更不该把它搅成乱局。
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现在的局势，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
你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起责任。
这话，我今天算是提醒你了。”
“听不听在你，但我该说的已经说了，至少让你心里有杆秤。
待会儿见了领导，嘴巴最好放严一点。
要是说错了话惹出麻烦，我也救不了你，听明白了吗？”
这一番话落下，切利诺夫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绕过林一凡，脚步略显沉重地朝里走去。
高育良正坐在屋内煮水泡茶，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直到人影进门，他才缓缓抬眼，不紧不慢地斟了一杯茶，轻轻推过去，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
“倒是没料到你来得这么快。
坐吧，别拘束，咱们好好聊聊。”他顿了顿，语气轻缓，“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转着不少念头？还是说，觉得自己已经摸清了门道，看透了一些关键？”
他微微一笑，眼神却深不见底：“我年轻时也这样，总觉得自己看得准、想得透。
可那时候的眼光，终究比不上现在这把年纪磨出来的经验。
你知道人最容易栽在哪吗？”
“就在自己最得意的地方摔得最狠。”他说着，声音低了几分，“人都有惯性，越是熟悉的事，越容易掉以轻心。
更糟的是，有些人明明走错了路，还死扛着不肯回头——这种执拗，真让人摇头。”
话到此处，他忽然停住，招手示意对方喝茶。
而原本以为掌控节奏的切利诺夫，此刻却感到手中的主动权仿佛被悄无声息地夺走了。
他心头一沉：为什么刚才没能再稳一点？可惜，如今的懊悔已无济于事。
高育良仍是一脸和气：“其实你猜得八九不离十。
接下来钢铁价格必涨，原因你也该想到——我们的武器试验成功了，接下来就是大规模投入应用的阶段。
你懂我的意思吧？”
这一句话像根针，猛地刺进空气里。
切利诺夫猝不及防，喉头一紧，下意识吞了口唾沫，冷意从脊背往上爬。
本来只是推测，谈不上多严重。
可问题在于，高育良提到的可不是普通动向——那是涉及多国协作、高度机密的战略部署！
可现在，却被自己三言两语戳破了真相。
难道说，自己的判断竟能越过那些庞大的情报系统？这念头让他头皮发麻。
更可怕的是，他竟敢去碰这样的禁忌话题。
这不是在触碰他们的底线是什么？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猜错也罢，可偏偏他点中了核心；尤其是杀了潘卡利夫这件事——动手那一刻起，就等于坐实了所有消息的真实性。
而传递信息的人是谁？答案不言自明。
表面上，是潘卡利夫丢了性命；实际上，真正陷入绝境的是他自己。
从此以后，所有人都会认定：情报是从他这条线泄露出去的。
一旦定性，百口莫辩。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一颗接一颗，像是止不住的雨滴。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连怎么开口都忘了。
高育良静静看着他，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瞧你这样子，至于怕成这样吗？”他语气轻松，“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要是动不动就慌神，那往后还能办什么事？换作是我，既然已经找到了能解决问题的人，何必自乱阵脚？”
“不过你这副模样……倒说明了一件事：你不光没解决麻烦，甚至连最关键的那个突破口都没抓住。
我说得没错吧？”
切利诺夫终于绷不住了，踉跄几步上前，几乎要跪下去。
高育良立刻抬手制止：“打住吧，别来这套。
我现在不想看这些虚礼。
我只想知道你最近做了什么，牵扯进了哪些事，毕竟有些账，不是那么容易抹平的。”
“但你也该明白一件事了——你闯祸了。
不该动的手你伸了，不该说的话你说出来了。”
“代价是肯定要付的。
可眼下还有余地。”他目光微闪，“至少目前，我并不打算把你怎样。”
切利诺夫急忙抹了把脸上的汗：“高先生，您的意思是……？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生死相随！”
“我对您绝无二心，这事我用命担保，绝不会再出任何纰漏！”
高育良听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笑容如常，却让人看不透深浅。
面对眼下这局面，对方或许从头到尾都没真正搞清楚形势。
而高玉良这边，自始至终都牢牢攥着主导权——否则，又怎能在这一刻如此从容地拿捏住对方的命脉？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在场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有杆秤。
高育良神色沉稳，不动声色地带他走到窗边，任午后的阳光洒在肩头。
他语气平缓，仿佛只是在闲谈，实则字字如钉：
“本来这事也没多复杂，可你非要把它搅成一潭浑水。
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我们之间的处境已经乱成什么样了？”
“原本一切都在轨道上走得好好的，偏偏因为你插手，节奏全被打乱了。
所以今天，我必须和你好好谈谈。”
话音未落，切里诺夫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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