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墟从来没睡过这样沉的一觉。
宁锦的反应非常生涩。
顾沉墟立刻懂了,容青凌是多么废物。
他慢慢地教宁锦学会享受自己。
正如看见一朵本身就漂亮的花承接雨露。
更是美不胜收。
于是天将亮才停了水。
顾沉墟拥着她沉沉睡去。
睡过去前,他轻声在累得神志不清的宁锦耳边道:“明日我便接你离开。”
本来还想等事情一切谈妥。
如今怎么都无法放手了。
容母令人构陷儿媳,此事一出,所有的安排都比不过这个用来和离的理由。
容青凌坐视不管,也有连带之责。
顾沉墟只是一个转念,脑子里就已经有了大致安排。
但是宁锦太累了。
接收不到他心中的激动。
只是发出含糊不清的,黏黏糊糊的声响:“不要了。”
顾沉墟正是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时候,便拥着她沉沉睡去。
可是醒来的时候,本该在怀里的人已经空了。
“白棉?”
顾沉墟换好衣裳,手下意识地做了个抓握的动作。
本该见到的人不在,顾沉墟的脸色微微转冷:“宁锦呢?”
问出来这个问题,顾沉墟反应过来,宁锦今日要料理容家的事情。
心中的不悦瞬间被强压下去。
顾沉墟起身:“更衣,容家如何?没有让宁锦吃亏吧?”
既是在这里过夜,宁锦的身份,摄政王府的人自然都懂了。
所以白棉不可能让宁锦一个人去解决麻烦。
白棉的脸上浮现出了为难之色。
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顾沉墟扭头,神色有淡淡的冰冷:“怎么,很难回答?”
“殿下,很难答。”
白棉苦着一张脸:“我想您应该自己去瞧瞧。”
“容家,一夜之间,没了许多人。”
或者说,毁掉的,有许多人。
-
容青凌自己都想不到,他不过是一夜未归,家里怎么会成为这个样子。
容母死了。
死因是投河里自尽。
如此仓促的死法,任由谁都不可能相信。
但就是这么发生了。
容青凌自己都无法理解。
但等看见了容母的那具尸体,就一切都明白了。
除此之外,就是宁锦。
宁锦也没了。
宁锦的屋子里,早上秋云打开门,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但是曲芳院不远处的林子里,早上有洒扫丫鬟婆子们,看见了刺激的一幕。
就是和一个外面的老鳏夫躺在一起的棠香!
两人都不着寸缕,简直荒唐无比。
而距离棠香不远处,就是容母投河自尽的水塘。
容母死前,写了一封自白信。
棠香是她和外面的男人生下来的孽种。
但是棠香辜负了她对她的栽培。
竟然年纪轻轻就和野男人勾搭在了一起。
她为自己生出来了棠香感到耻辱和丢脸,并且无法接受这一切,于是选择投河自尽。
太荒谬了。
而宁锦也就在这样的丑事里消失了。
本来两件事情不应该扯上关联。
但是棠香醒来后,崩溃大叫,说宁锦陷害她的。
宁锦怎么可能陷害她一个丫头?
容青凌焦头烂额,一时间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家中这么多破事。
还有个说法,就是有外人潜进了家里,所以导致家中一切都被毁了。
但是这一切都在容父找过容青凌谈话过后,他明白了。
棠香是容母和外人勾搭的孽种。
容青凌不是他的儿子,但是容父愿意将容青凌当做亲儿子。
因为容家的爵位不能没人继承。
容青凌早就知道容母不是他娘,所以容父的消息有一半是错误的。
但是容青凌已经没有时间去查。
在准备将家里所有的府兵派出去寻找宁锦的下落之时,忽然受到了定国公的消息。
顾沉墟的手里拿到了宁父搜罗的罪证。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拖延下去了。
顾沉墟和定国公撕破了脸面。
容青凌心心念念很久的,成为定国公身边的顶梁柱,帮助他谋夺天下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只是这样仓促,这样荒诞。
让人连思考行动的时间都没有,甚至于说,容青凌知道是假的,但是没有办法。
定国公手里有很丰厚的钱,这个年头,金子就是未来。
他还在外面养了兵马。
以及武器。
容家有个一直锁着的大库房,其实里面全部都是精兵利器。
“你说这怎么办?”
不知道容家发生的一切,定国公自己都感觉到了荒谬。
“宁学卿那个贱人,真的摆了我一道!”
“他的尸体我简直毁了千百次都不为过!”
容青凌一愣:“宁父死了?”
定国公冷冷看他一眼:“怎么,你还想着他是你的岳父?”
“说起来,他都死了,东西是怎么传出去的?”
“你妻子呢?”
“你当初不是说,你会找到东西给我吗?”
定国公冷冰冰且怀疑的眼神落在了容青凌的身上:“你妻子也是个尤物,你可知,顾沉墟先前就用本王玩小孩的事情威胁我,让我帮他,把你妻子弄给他?”
定国公冷笑:“可惜了,我还没答应,宁父死了,他直接拿到证据,连夜进宫去了。”
“容爱卿,你马上就得回家,将你的那些武器从密道搬过来。”
“咱们得马上逼宫!”
宁父死了。
宁锦失踪。
顾沉墟先前就逼迫定国公要过宁锦。
顾沉墟却瞬间翻转态度。
一团团谜团像是迷雾一样笼罩在心头,连反应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
他只能恭敬地低下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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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墟是在城郊找到宁锦的。
秋家母女俩住过的别院。
顾沉墟踏入别院时,天边已近灰。
他身后是黑压压的亲卫,铁甲无声地分割开这座僻静院落与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宁锦就站在庭院那棵枯树下,素衣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快过年了啊。
宁锦看见他脸上没有意外,只有一片沉寂的苍白。
顾沉墟在她面前站定,身影完全笼罩了她。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冷硬。
“躲到这里,就以为我找不到了?”
宁锦闭上眼睛,没说话。
“秋云都招了。”
顾沉墟松开手,话里淬着冰:“聪明,让秋云假装顺从,让她为我做事,实则是为你探路,找远离京城的藏身之所?”
他向前逼近一步,宁锦便后退一步,直至脊背抵上粗糙的树干,退无可退。
“你从我身上拿了离开京城的令牌是不是?”
他的目光锁着她,不肯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宁锦终于抬眸看向他,眼底慢慢积聚起水光。
她很罕见的示弱了。
“是,你要杀了我吗?”
“摄政王殿下,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眼泪瞬间便盈满了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宁锦身上还有昨晚二人纵情的痕迹。
本该是相爱的证据。
却变成了让顾沉墟更加恼怒的点!
“容家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容母‘自尽’,棠香身败名裂,你金蝉脱壳……”
“宁锦,你告诉我,你究竟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就连你我之间的这一晚,也是你算计好的!”
“你不会真的以为,大长公主能拦住我吧?!”
宁锦不语。
“看着我为你心急如焚,看着我动用所有力量翻天覆地地寻你,你是不是很得意?觉得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上,很有趣?”
“我怎么能玩弄你?”
宁锦终于睁开眼睛,语气里带着嘲讽:“我怎么能玩弄摄政王殿下?”
她轻声道:“但是,我不想做笼中鸟。”
“顾沉墟,我也想自己奋力活一次。”
“我没想跑的,可是,可是棠香的事情,我太害怕了。”
棠香的事情的确是突然。
这一点顾沉墟也可以确定。
所以宁锦昨晚的失常以及今日的决定,都是有理由的。
宁锦摇摇欲坠,脆弱得像是一尊即将碎裂的瓷偶。
顾沉墟瞳孔微缩,几乎是本能一般,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指尖触及的冰凉,让他眉头拧紧。
“先进屋。”
他终是沉声地服软,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宁锦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走向屋内。
经过院中那些持刀的亲卫时,顾沉墟脚步未停,只冷冷丢下一句:“都退到院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也不许放走一只苍蝇。”
“是!”亲卫领命,潮水般退去,沉重的院门被缓缓合上。
隔绝出一方看似平静的天地。
屋内陈设简单,却洁净,燃着炭盆,比外面暖和许多。
顾沉墟将宁锦按坐在榻边,自己则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宁锦似乎冷极了,微微蜷缩着,仍在低声啜泣,肩头轻颤。
“别哭了。”顾沉墟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却少了几分戾气。
“你既已逃到这里,接下来打算如何?天涯海角,你真以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宁锦,我以为,经历过这么多,你已经懂了我的真心。”
顾沉墟道:“你是聪明人。”
宁锦很少在顾沉墟面前流这样多的眼泪。
顾沉墟心中有淡淡的违和,以及混乱的思绪。
但是就是因为太过混乱,让他错过了这一点违和。
宁锦站起身。
“我也很痛。”她轻轻地说。
她的身体还很不方便似的,走得很慢。
顾沉墟顿了顿,心中微微起了点波澜。
他吓到她了,让她刚刚从他的床上下来,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跑了。
“我以后,我以后会对你轻一点。”顾沉墟做承诺。
宁锦却抿唇,她似乎不再想和顾沉墟讨论这些了,转过身走向柜子。
宁锦的步伐很慢,但是身形极其纤细柔和。
顾沉墟满身的火都被浇灭了。
人找到了,还在身边,又有对她的爱,能怎么办呢?
他有些头疼,起身抬步向她走去。
就在这时,宁锦转过身,手里捧着一个扁平的、毫不起眼的旧木匣。
同时,一股极淡雅、若有似无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尖。
那香气似乎是从她袖中,或是从她刚刚打开的柜子缝隙里飘散出来的,清冷幽微,并不难闻,甚至让人精神微微一振。
顾沉墟并未在意,他的注意力都在她和那个木匣上。
“这是什么?”
宁锦将木匣递到他面前,指尖冰凉。
“打开看看。”
顾沉墟看了她一眼,接过木匣,入手颇有些分量。
他打开扣锁,掀开盒盖。
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摞摞整理得极为齐整的信笺、账目副本,甚至还有一些带有特殊印记的契书。
只扫了一眼最上面那页的内容,顾沉墟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定国公与朝中几位大将私下往来的密信抄件,其中涉及兵员调动、粮草囤积的地点,言辞隐晦却指向明确。
是宁父搜集的所有关于定国公的资料!
“对你有用吗?”宁锦歪了歪头,有些好奇地问。
她轻声道:“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所谓的景王明王,都不过是受了定国公的桎梏罢了。”
他们都是明面上的棋子。
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定国公。
顾沉墟面色复杂:“为何给我?”
宁锦笑了起来,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颇为可怜可爱:“不要就算了。”
她已经和他站在一起了,竟还这么问?
顾沉墟哈哈大笑!
一把将宁锦抱过来:“小妖精,你是我的福星。”
多么土的称呼。
宁锦的唇角又微微翘起来了:“是吗?”
这语气反问的有些奇怪。
就是这时候,胸膛传来刺骨的痛意!
容青凌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非常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向了宁锦。
宁锦脸上的笑,泪,全部都消失了。
她脸色极其平静。
那是一把女子防身用的短小匕首,鞘上镶嵌着一颗不大的宝石,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着幽冷的光。
她拔刀出鞘,刀刃雪亮。
“顾沉墟,和你上床,给你定国公的罪证,是报答你对我的恩情。”
“但你差点弄死我,这仇我还没有忘。”
宁锦语调平静。
她轻声道:“恩怨尽消了,咱们。”
顾沉墟想要伸手抓住她,却觉得自己身上的所有力气都消失了!
他颓然地倒在了床上。
“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到底什么是恩,什么是怨,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我恨容青凌,他对我做的一切,我都记得。”
“所以他会比你更可怜。”
“但我不想看他,因为恨之前,是恶心。”
“但你,顾沉墟,我想看见我们恩怨相消。”
如此,未来就再也不会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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