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像一条条凝固的血带,铺满草原。
第一个得手的小队,将缴获的武器和两匹完好的草原马牵回矮丘后,整个营地的气氛无比兴奋。
这是他们第一次,用设计好的战术,如此干净利落地杀死了草原人。
没有冲锋,没有血战,只有精准的伏击和一击毙命的效率。
这种感觉,让每一个参与的骑士都感到陌生,却又无比着迷。
他们是幽灵,是草原上的死神。
何维没有让他们庆祝。
他站在高处,继续用他那鹰隼般的眼睛,观察着整个战场。
一个时辰之内,同样的好戏,在不同的区域,接连上演了三次。
商的小队,利用河谷的地形,引诱了一队三人的哨兵进入狭窄的河道,然后,从两岸的高处,用投掷的短矛和石块,将他们连人带马砸成了肉泥。
另一个百夫长带领的小队,则用更直接的方式,他们算准了一支巡逻队的必经之路,提前下马,所有人埋伏在草丛中,当敌人进入伏击圈时,他们用栓了绳索的青铜矛头,狠狠地掷出,绊倒了马匹,然后一拥而上,在对方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时,就用马刀结束了他们的性命。
每一次猎杀,都像一次精密的、毫无人性的外科手术。
不出三个时辰,那个百人营地派出的、负责外围警戒的十二名哨兵,被清除了九个。
剩下的三个,也因为迟迟不见同伴归来,感到了不对劲,早早地退回了营地。
“成功了!”矛兴奋地对何维说,“首领,我们已经挖掉了他们的眼睛!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他们的营地了?”
所有骑士,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何维。
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已经点燃了他们心中复仇的火焰,他们渴望一场更大的杀戮。
然而,何维却摇了摇头。
他指着天边那轮已经快要沉入地平线的血色残阳。
“不,”他的声音,比草原的夜风还要冷静,“我们的狩猎,结束了。”
“结束了?”矛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我们才刚刚开始!”
“因为,风向要变了。”何维的目光,望向那座灯火通明的草原营地,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他知道,失踪了九个哨兵,就算草原人再迟钝,也该明白,他们被盯上了。
他们已经不再是毫无防备的猎物。
而一个有所警觉的、百人规模的骑兵营地,其实力,远不是他们这五十人能够轻易撼动的。
更重要的是,天,要黑了。
夜战,尤其是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对于不熟悉地形的何维他们来说,是绝对的劣势。
“可是……我们就这么走了?我们只杀了九个人!”一个年轻的骑士不甘心地说道。
“不。”何维看着他,也看着所有人,“我们不走。我们在这里,等。”
“等?”
“对,等。”何维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我们戳瞎了他们的眼睛,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吗?那头狼王,一定会派出更多的‘狼崽子’,在天亮后,出来寻找我们的踪迹。他们会愤怒,会急躁,会分散开来,想要把我们这些藏在草丛里的老鼠,全都揪出来。”
“而我们,就要利用他们的愤怒和急躁。”
“明天,我们将不再是猎人。我们将变成诱饵。”
“商、矛,”何维看向他最信任的两个将领,“你们各带领二十人,分成四支小队,继续潜伏在这片丘陵里,这是我们的狩猎场。”
“而剩下的九个人,”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几个在白天的伏击中,表现得最冷静、也最致命的骑士身上,“你们,跟我来。我们十个人,将成为草原上最显眼的靶子。”
“我们要主动暴露,要去挑衅,要去让他们看见我们,然后,把他们,一批一批地,引到这里来,送进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这个计划,比之前的伏击,更加大胆,也更加危险。
用十个人,去挑衅一个百人营地。这无异于用一根小树枝,去挑逗一头发怒的雄狮。
但所有的骑士,都没有丝毫的畏惧。
他们的眼中,只有绝对的信任和燃烧的战意。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洒在草原上时。
一支由十几骑组成的草原骑兵小队,正小心翼翼地,在昨天哨兵失踪的区域,进行着搜索。
他们的首领,是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男人,他是这个营地的百夫长。
他看着地上那些被刻意清理过,但依然能看出痕迹的血迹,脸上满是暴怒。
“给我搜!”他咆哮道,“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该死的‘农夫’给我找出来!我要把他们的皮,剥下来做成我的马靴!”
就在这时,远处的一个小山丘上,突然出现了十个骑士的身影。
他们没有躲藏,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所有草原人的视野之中。
为首的那个人,骑着一匹神骏的白马,肩上扛着的,正是一面被斩断了的狼头旗!
那是他们部落的荣耀!
而现在,它却像一件耻辱的战利品,被对方扛在肩上。
“在那边!”
“是他们!”
所有的草原骑兵,都看到了这极具羞辱性的一幕,他们的眼睛瞬间血红。
“杀了他们!”刀疤脸百夫长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他一夹马腹,第一个冲了过去。
他身后的十几骑,也立刻呼啸着,紧随其后。
山丘上,何维看着那群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敌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
“鱼儿,上钩了。”他低声说道,“按计划行事!跑!”
他拨转马头,带领着他那九个“诱饵”,不紧不慢地,向着他们早已规划好的、布满了伏击圈的丘陵地带,跑了过去。
他们的速度,始终保持在一种“看起来拼尽全力,但又总是差一点”的、最能激发敌人追击欲望的节奏上。
“别让他们跑了!他们的马,没有我们的快!”刀疤脸在后面疯狂地追赶着,他丝毫没有察明,自己正在一头扎进一个为他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
一场猫鼠游戏,一场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互换,在这片广阔的草原上,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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