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尖碑的落成,如同一根定海神针,彻底稳固了铜都城的精神内核。
何维成功地将一场即将失控的个人崇拜,转化为了对集体英雄的缅怀与敬仰,这比建立任何宗教都更能凝聚人心。
城市的内部,在精神与物质的双重驱动下,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速发展期。
然而,何维的目投向城外那片刚刚被征服的广袤的草原。
那里,有两千多名被击败的牧民,近万头被收编的牛羊,和一片比铜都城控制的土地大上十倍的辽阔牧场。
这片土地,虽然名义上已经臣服,但实际上,却像一盘散沙,充满了混乱和不确定性。
矛和他的“草原巡卫队”,如同辛勤的牧羊犬,每天都在各个新“那达”之间来回奔波。
他们虽然能用武力镇压一切反抗,但他们却无法解决更深层次的问题。
两个相邻的牧区,会为了争夺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场,而爆发小规模的械斗。
一个强大的家庭,会欺凌一个弱小的家庭,抢走他们为数不多的羊羔。
偷盗、私斗、不公……这些在铜都-城内已经被法典严格禁止的行为,在广阔的草原上,却如同野草一般疯狂地滋生着。
这天,矛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怒火,冲进了何维的议事石屋。
“首领!管不了了!真的管不了了!”他将头盔狠狠地砸在石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那些草原人,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们给了他们活路,给了他们食物,可他们根本不懂得感恩!今天这两个部落为了抢草场打架,明天那两个部落为了抢水源械斗!我每天不是在平息这场冲突,就是在赶往下一场冲突的路上!我的巡卫队,都快变成他们的‘和事佬’了!”
“我今天刚用鞭子抽服了一个部落头领,可我前脚刚走,后脚他们就又偷偷地把邻居的羊给牵走了!”矛的脸上,写满了无能狂怒,“首领,照这样下去,不等他们叛乱,他们自己就先把自己人打光了!”
何维静静地听着他的抱怨,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你可以用武力去征服一片土地,但你无法用武力去管理一片土地。
草原人,信奉的是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强者为王,赢家通吃。
而铜都城的“律法之石”,立在城里,却无法威慑到百里之外的牧民。
“矛,你做得很好。”何维安抚着他,“你让我们看到了问题的根源。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的‘规矩’,还没有覆盖到那里。”
“那……那怎么办?”矛束手无策。
“很简单。”何维站起身,他走到墙边,揭开了一块巨大的亚麻布。
布的后面,是一块早已准备好的、被打磨得极其光滑的巨大石板。
在那石板之上,阿月已经用清晰的字迹,将铜都城《基础法典》中的核心条款提前刻了上去。
然后,何维又拿起笔,在那几条律法的下方,亲自写下了一系列全新的、专门针对草原地区的——《牧区管理法》。
阿月在一旁,用清脆的声音,为在场的核心成员,朗读着这些条款。
“第一条:划定牧权。 铜都城将派出‘土地勘测官’,为每一个新‘那达’,划定明确的、不可逾越的牧场范围。草场、水源,皆为公有,由铜都城统一规划,按部落人口进行分配。任何跨越界限,侵占他人牧场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铜都城财产的侵犯,将处以罚没一半牛羊的重罚!”
“第二条:设立百夫长。 在每一个百人规模的‘那达’,设立一名‘百夫长’。该百夫长,不由你们自己推选,而是由铜都城任命!百夫长,将直接对铜都城负责,他有权调解牧区内部的一切纠纷,但无权决定生死。所有重大的冲突,必须上报给草原巡卫队处理!”
“第三条:统一赋税。 废除过去所有混乱的抢夺和上贡。从今年冬天开始,所有牧区,统一执行‘十税一’的税率。你们每产出十只羊羔,只需上缴一只。剩下九只,都属于你们自己!上缴的牛羊越多,你们的百夫长,得到的功劳股和奖赏就越多!连续三年超额完成任务的牧区,将获得派遣子弟,进入铜都城学堂学习的资格!”
一条条全新的法律,如同精密的齿轮,被何维设计了出来。
它没有去试图改变牧民的生活习惯,而是将他们最关心的核心利益——草场、权力和财富,都与铜都城的统治,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它用清晰的界限,取代了模糊的抢夺。
它用任命的百夫长,取代了过去的部落头领,将管理的权力,牢牢地收归中央。
它用固定的、看得见的税率和奖赏,取代了无休止的压榨,给了所有人一个明确的、可以通过努力去实现的上升通道。
“可是……首领,”矛看着那块石板,说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我们把这石头立在草原上,他们……他们也不认字啊。我们一走,这不还是一块没用的石头吗?”
“谁说,要把石头,立在草原上?”何维笑了。
他看向门外,那里一个身影,已经等候多时了。
是那个之前被何维放走的年轻的草原指挥官。
他在草原上游荡了半个多月,最终还是选择了回来。
因为他发现,在被何维摧毁了旧秩序的草原上,像他这样的“失败者”,根本无处可去。
“从今天起,”何维看着那个眼神复杂的年轻人,“你的名字,不再重要。你,和另外九个被我们俘虏的、最聪明的草原贵族,将组成铜都城第一支‘律法巡回宣讲队’。”
“你们的任务,”何维指着那块石板,“就是带着这部《牧区管理法》的拓本,和我的手令,去到每一个‘那达’,将上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每一个牧民!”
“你们,将是我的‘嘴巴’和‘耳朵’。”
“你们要去宣讲律法,要去教化他们,也要去监督那些新上任的百夫长,将他们任何不公的行为,都向矛的巡卫队汇报。”
“做得好,你们将洗刷掉自己‘战败者’的耻辱,成为新秩序的建立者,获得比过去更高的地位和荣耀。如果做得不好……”何维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你们知道下场。”
那个年轻的贵族,看着何维,又看了看那块石板。
他终于明白,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他不仅仅是摧毁了一个旧世界。
他还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却又无法抗拒的方式,去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而他自己,则从一个旧世界的贵族,即将变成新世界秩序的一颗小小的却至关重要的螺丝钉。
他没有任何选择。
他单膝跪地,低下了那颗曾经高傲的头颅。
“遵命,我的……王。”
三天后。
十支由一名草原“宣讲官”和两名铜都铁骑组成的特殊小队,如同十把锋利的梳子,从铜都城出发,开始深入广袤的草原。
他们的身后,紧跟着的,是同样被派出的“土地勘测官”和新任命的“百夫长”。
一场自上而下的、彻底的社会结构改革,在这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的土地上,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强力推行开来。
何维站在城墙之上,看着那些远去的小队。
他知道,当铜都城的律法,真正覆盖了整片草原时。
这片土地,才算得上,被他真正地——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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