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刚翻过断墙,裤脚的海水便顺着小腿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镇口的木牌在雾里影影绰绰,等他走近看清那纸上的画像时,后槽牙猛地一咬——阿锤圆乎乎的脸被墨线勾得棱角分明,下边朱红大印像团烧红的炭,烙着“污染圣湖源流”六个字。
“啪!”
他抬脚踹在告示牌下端,腐朽的木板“咔”地裂开,碎木屑溅到旁边卖糖人的摊子上。
卖糖人的老头缩了缩脖子,糖稀在炉上“滋滋”作响,混着他咬牙的冷笑:“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倒先动我兄弟?”
“小澈!”老瘸爷的独拐敲着青石板赶过来,拐头包的铜皮撞出脆响。
他枯瘦的手攥着封信,指节泛白,声音压得像蛇信子擦过瓦片:“城主府昨夜突袭医馆,说检测到‘意识污染波频’……”他往四周扫了眼,见巷口两个穿玄铁甲的执法队背着手踱步,喉结动了动,“把阿锤当祭品押去冥祠了。他们知道你回来了——”他用拐尖点了点地面,“下城区早被封了,我是翻后墙绕着臭水沟过来的。”
林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蹲下来,指尖在泥地上快速划拉,浮玉湖的轮廓、灯塔的尖顶、承脉井的位置渐次成型。
雾气漫过他的发梢,沾在睫毛上凝成水珠,坠下来时正好落在“冥祠”两个字中间:“他们怕什么?怕能引动地脉的人,还是怕能让死人说话的药?”
腕表突然震动,四串乱码在屏幕上炸开,又瞬间重组。
苏晚星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钻出来:“冥祠底下是九域最早的服务器阵列,彼岸花的根须缠着数据层爬。”她停顿两秒,背景里传来键盘敲击声,“你要救人,得在子时前切断‘魂锁结界’的能量供给——我在中枢留了后门,只能开三十息。”
林澈盯着突然弹出的坐标,泥地上的指尖一顿,又缓缓勾出弧度。
他摸出跑酷手环,父母的合照在屏幕上亮起来,年轻的母亲正低头逗怀里的小娃娃。
他用拇指抹过照片边缘,声音轻得像叹息:“妈,你看,儿子要去敲钟了。”
“好啊。”他对着腕表笑,眼角却绷得发紧,“你切电,我放火。”
转身时,他的布鞋碾过一片碎木屑。
镇里的狗突然叫起来,他顺着狗吠方向望去,看见巷口的执法队正掀翻卖馄饨的担子,热汤泼在青石板上,腾起的热气里,老妇正跪着捡被踩碎的碗。
林澈的脚步顿了顿。
他摸出兜里的拓印符,那是今早从码头鱼贩子那儿顺来的,边角还沾着鱼鳞。
指腹擦过符纸,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是否激活‘战意沸腾’?”
“激活。”他低喝一声,周身突然腾起暗红雾气——那是国术“地脉共振”与系统能力叠加的光纹,像活过来的蚯蚓顺着他的经脉游走。
“王婶!”他敲响第一扇窗,“借个火折子使使?”
“张铁匠!”他踹开第二扇门,门轴吱呀作响,“您的铁锤借我砸锁头成不?”
“刘阿公!”他冲进第三间屋,灶上的红薯正香,“您家那坛埋了十年的烧刀子,今个儿该见天日了。”
雾越来越浓,林澈的身影在巷子里穿梭,每敲开一扇门,就有或疑惑或惊喜的脸探出来。
卖菜的老妇往他怀里塞了把辣椒面,说书人递来半块引火石,连总说他“不务正业”的米铺老板都摸出串铜钥匙:“后巷仓库有二十桶桐油,锁头我开了。”
当他跑到运河码头时,裤脚的海水早干了,取而代之的是沾了半腿的泥点。
码头上的船工们正蹲在跳板上啃馒头,见他过来,最壮的那个“嚯”地站起来,馒头渣子掉了一地:“林小爷这是要干仗?”
林澈把拓印符拍在跳板上,符纸“滋啦”一声燃起来,火光照亮他眼里的狠劲:“今晚,咱们借城主家的灯笼,照亮自己的路。”
船工们面面相觑,忽然有人笑出了声:“成!我家那杆漏网的鱼叉,正好捅穿那些龟孙的甲片子!”
“算我一个!”
“还有我!”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里,林澈抬头望向主城方向。
青铜巨门的裂缝里,那丝极细的蓝光又跳动起来,像谁在黑暗中磨了磨刀刃。
雾里传来隐约的脚步声,他侧耳听了听,嘴角的笑更深了——是赤足的声音,很多很多赤足的声音,正顺着青石板路往码头涌来。
林澈刚翻过断墙,裤脚的海水正顺着青石板往下淌,老瘸爷的独拐已经敲到他脚边。
老人枯瘦的手攥着封信,封皮上“九域官方”的朱印像块烧红的炭,在雾里刺得人眼睛生疼。
“今晨三个玄铁甲守在我茶摊前,说‘林小爷劳苦功高,特赐御笔手谕’。”老瘸爷喉结动了动,指节因用力发白,“我摸了摸信壳子——里头夹着片槐叶。”
林澈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记得阿锤被押走前塞给他的槐叶,叶脉里浸着自制的显影药,能在火上烤出密信。
指尖刚碰到信封边缘,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炸响:“检测到目标物含‘意识污染波频残留’,是否拓印?”
“拓。”他低喝一声,余光瞥见老瘸爷眼角的皱纹都在抖。
信壳在掌心发烫,等他撕开时,飘出的不是纸页,而是片焦黑的槐叶——叶背用血写着“冥祠戊时祭,取童男心引魂”,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阿锤被拖走时抓地的指甲印。
“他娘的!”林澈的牙咬得咯咯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老瘸爷的独拐“当”地戳在青石板上:“码头方向有动静,赤足盟的人来了。”
话音未落,屋里传来赤脚踩水的声音。
铁娘子的身影先破雾而出,她赤足踏过水洼,裤脚卷到膝盖,手里拎着柄锈迹斑斑的砍柴刀。
身后跟着百来号人:扛锄头的农夫、提鱼叉的船工、攥着破铁锅当盾牌的老妇,连昨天被掀了馄饨摊的王婶都在,怀里还揣着半袋辣椒面。
“听说你要劫冥祠?”铁娘子把刀往地上一杵,刀身震颤着嗡嗡作响,“我赤足盟三百号人,能扛刀能泼油。但——”她眯起眼,目光像刀尖子戳在林澈喉结上,“你说你能震地脉,可有凭证?”
林澈没答话。
他往后退了三步,鞋底碾过碎砖的声音在巷子里格外清晰。
人群突然静了,连王婶怀里的辣椒面袋子都忘了攥。
“咚!”
这一脚跺下去,整条青石板路像被扔进沸水的绸子。
林澈脚下的石板先拱起三寸,波纹顺着街道往两头滚,左边的茶摊桌子“哗啦啦”翻倒,右边的灯笼架晃得叮当响,远处钟楼的铜铃突然“当啷当啷”响成一片,惊起满树麻雀。
人群炸了。
“老天爷!”“地动了!”“这是神仙脚力?”
铁娘子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单膝跪在还在震颤的青石板上,伸手按住地面——能摸到地脉像活物般在岩层下涌动。
她突然把锈刀往土里一插,刀身没入半寸:“赤足盟,听林小爷调遣!”
“听调遣!”“林小爷!”“干他娘的城主府!”
此起彼伏的喊声响彻雾巷。
林澈望着这些被城主府克扣粮饷、掀了摊子、砸了屋门的人,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跑酷手环,父母的合照在屏幕上亮起来,母亲的笑影重叠在王婶泛着泪光的脸上。
“走。”他把槐叶塞进怀里,“子时前,拆了冥祠的魂锁结界。”
污水渠的腥臭味裹着湿气涌进鼻腔。
林澈猫着腰走在最前头,后背贴着滑腻的渠壁,耳边是赤足盟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腕表突然震动,苏晚星的声音混着电流钻出来:“能量中枢还有三分钟断电,后门只能开三十息。”
“收到。”林澈摸了摸兜里的拓印符——那是从张铁匠那儿顺的,还沾着铁屑。
“三、二、一。”苏晚星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切了。”
头顶传来“嗡”的轻响。
林澈抬头,城主府外墙的结界光幕正泛起裂纹,像块被石子砸中的玻璃。
“林澈!”
高台上的严世箴执玉尺而立,月白广袖被夜风吹得翻卷,倒像是来赴宴的贵公子。
他的声音混着扩音法阵,清晰地撞进每个人耳朵:“你身负天赐之能,何必与蝼蚁同坠?献体受研,我许你登阁问神,共掌九域未来。”
林澈停下脚步。
他望着高台上那道伪善的身影,眼前闪过阿锤被拖走时泛红的眼尾,闪过王婶跪在热汤里捡碗的背影,闪过老瘸爷颤抖着递信的手。
“你拿我兄弟试药的时候,怎么不说这是天赐?”他的声音很低,却像块砸进深潭的石头,在寂静的夜里荡开层层涟漪。
“爆!”
八极劲从脚底窜起。
林澈双掌按在渠壁,体内地脉共振与拓印来的“热泉引”功法轰然交融。
地下岩层传来闷响,热泉混着泥沙“轰”地冲破渠顶,蒸汽裹着碎石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凝成道百丈拳影,结结实实砸在结界裂纹处。
“咔嚓——”
结界碎了。
血红色的花瓣突然从废墟里涌出来。
它们裹着幽光,顺着断墙的裂缝钻出来,绕着残柱打旋儿,最后在冥祠前铺成片花海。
“欲入此境者,须以五宗绝学融于一心……继火者,可敢一试?”
苍老的声音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林澈抹了把脸上的血,望着眼前翻涌的花海,突然咧嘴笑了:“老子练武,从来不是为了考试。”
他抬脚迈进花海。
“林澈!林澈!”
身后的呐喊声炸成惊雷。
王婶的辣椒面撒向天空,船工的鱼叉指向城主府,铁娘子的锈刀挑落一片花瓣。
万千赤足的脚步声追着他涌进花海,震得城墙上的砖瓦簌簌坠落。
冥祠深处,被锁链捆在祭台的阿锤突然动了动手指。
他沾血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瞳孔里映着林澈的背影,还有漫天飘血的花。
系统界面在林澈视网膜上刷新。
一行金文骤然浮现,烫得他太阳穴发疼:“检测到原始协议权限激活,解锁【推演优化】功能——可自主重构所拓功法。”
与此同时,城主府密室里,严世箴点燃一支黑香。
青烟缭绕中,他望着监控画面里的花海,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通知天工阁……‘继火者’醒了。”
窗外,青铜巨门的裂缝里,那道蓝光跳动得更快了,像谁在黑暗中攥紧了拳头。
林澈踩碎一片花瓣。
花海中央,有块青石板微微隆起,露出半截刻着古篆的基石。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石纹——那纹路,竟和现实中跑酷时踩过的楼体结构一模一样。
风卷着花瓣掠过他发梢。
远处,赤足盟的呐喊声穿透花海,撞进他耳朵里。
林澈抹了把脸上的血,抬头望向花海深处。
那里有座若隐若现的青铜台,台中央,一口刻满符文的石棺正缓缓裂开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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