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州县,更多的是行走在荒郊野岭,以避开可能的追兵和麻烦。期间也遇到过几波不开眼的毛贼,根本无需林喻出手,萧玄即便带伤,仅凭气势和几手狠辣的军中搏杀术便将其惊退。
朝夕相处,患难与共。萧玄发现自己越来越关注这个沉默寡言却能力非凡的小哥儿。他会下意识地将烤得最嫩的兔腿留给林喻,会在夜宿时默默将避风的位置让给他,会在过湍急河流时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他(虽然每次都被林喻敏捷地避开),会在看到林喻因为喂养那枚蛋而脸色苍白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和焦躁。
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情绪。他出身侯府,见惯繁华,军中更是铁血生涯,从未对谁如此牵肠挂肚过。他将其归结为对救命恩人的关心和感激,并未深思。
而林喻,似乎全然未觉。他的心思大部分放在了恢复实力和培育凤凰蛋上,对萧玄的照顾,坦然受之,偶尔也会拿出更好的伤药给他,或是分享自己烤制的食物,态度始终平淡而自然。
这一日,风尘仆仆的两人,终于远远望见了杭州那高大巍峨的城墙和如织的人流。
江南水乡的温润气息扑面而来,与北地的粗犷和沿途的荒凉截然不同。
“到了,杭州。”萧玄看着远处的城池,眼中闪过一丝放松和期待,接应的人就在城内,他的安全暂时能得到保障了。但不知为何,心中又隐隐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到了这里,似乎就意味着……分别?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林喻。
林喻也正望着杭州城,眼神依旧平静,看不出喜怒。阳光洒在他清秀的侧脸上,额间那点浅淡的孕痣似乎也柔和了些。他轻轻拍了拍胸前的布包,那里面的凤凰蛋似乎也因感受到主人心绪的波动,传来一丝微弱的、亲昵的温热。
“走吧。”林喻开口道,“你需要尽快找到你的人。”
萧玄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情绪,点头笑道:“好。林小哥,你初来杭州,若无急事,不如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也好让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林喻看了他一眼,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可。我先需寻一处安静住所,再设法为它寻找所需之物。”他指了指胸前。
见林喻答应,萧玄心中莫名一喜,连忙道:“包在我身上!我知道几处清静安全的客栈!”
两人随着人流,向着那座繁华富庶的江南名城走去。
城门口盘查的兵丁看到萧玄虽然衣着普通但气度不凡,又带着伤,多看了两眼,但并未过多为难。缴纳了入城税后,两人便踏入了杭州城。
霎时间,喧嚣鼎沸的人声、沿街叫卖的吴侬软语、精致秀丽的楼阁桥梁、穿城而过的清澈河水……一幅活色生香的江南画卷在两人面前徐徐展开。
入了杭州城,萧玄轻车熟路,引着林喻避开最繁华喧闹的御街,穿行了几条青石板铺就的幽深巷弄,来到一处临河而建、看起来颇为雅致的客栈,名为“听雨楼”。环境果然清静,客人不多,多是些文人雅士或行商。
萧玄出面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又预付了足够的银钱。安置妥当后,他对林喻道:“林小哥,你在此稍作休息,我需立刻去联系旧部,报个平安,也查明眼下城内的情形。最迟明日便回。”
“好。”林喻点头,并无多言。
萧玄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抱了抱拳,转身快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林喻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细微的声响。他走到窗边,推开木窗,外面是缓缓流淌的河水,几只乌篷船静静泊在岸边,远处有隐约的丝竹声传来,一派江南水乡的宁静。
但他的内心并不平静。胸前的凤凰蛋传递来一丝微弱的渴望,这渴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它感应到了某种庞大而精纯的水属性能量,但这能量深处,又隐藏着一股暴戾与灼热。
西湖蛟龙……那个一路上道听途说、近乎传言的线索,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是夜,子时。
万籁俱寂,连巡夜的更夫梆子声都似乎遥远了。林喻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夜行衣,用黑布蒙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他将凤凰蛋用软布仔细包裹好,贴身藏稳,检查了一下随身的短刃和几样系统兑换的小工具,如同一片轻盈的落叶,悄无声息地翻出窗外,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白日里他已大致摸清了西湖的方向。月色朦胧,为亭台楼阁、垂柳画桥披上一层银纱,西湖在夜色下如同一位沉睡的绝色美人,静谧迷人。
但林喻的目标并非这湖光山色。他循着凤凰蛋那越来越清晰的感应,朝着湖心深处、灵气(或者说某种能量)最为异常的区域潜行而去。他的身法极快,踏水无痕,掠过湖面时只激起细微的涟漪,转眼便至。
那是一片靠近孤山区域的深水区,湖水在此处显得格外幽深黑暗,即使是在夏日,也透着一股莫名的寒意。然而,在这寒意之下,林喻却能感知到一股被强行镇压束缚的、炽热而狂暴的能量核心,如同冰封的火山。
“就是这里了……”林喻悬浮在水面上空数尺,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下方深不见底的湖水。镇压之法颇为古老,借助了西湖水脉之力与地势,但岁月流逝,封印似乎已有所松动,丝丝缕缕的炽热气息逸散出来,正是这气息吸引了凤凰蛋。
他正欲仔细探查封印节点,思考如何破开水面逼那蛟龙出来,或是深入湖底,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笑意、清朗悦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原以为只有我这般风流人物才有此雅兴,没想到竟能在此邂逅一位……月下佳人?”
林喻浑身猛地一僵!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此人轻功之高,简直骇人听闻!
他骤然转身,全身戒备,短刃已悄然滑入掌心。
只见不远处的湖面上,一人临水而立,仿佛站在无形的地面上。月色洒落,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姿。来人穿着一身极其考究的宝蓝色锦缎长袍,衣摆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在月光下流转着淡淡光华。他面容极其俊美,眉眼含情带笑,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手中竟还装模作样地捏着一把玉骨折扇,轻轻摇动,端的是风流倜傥,贵气逼人。
更让林喻心惊的是,在此人身上,他竟看到了一层淡金色的、若有若无的氤氲之气,其中隐有龙形盘绕!这是……身负皇道龙气?此人身份,贵不可言!
然而,这贵不可言的人,一开口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他那双桃花眼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林喻蒙着面、却更显神秘清冷的身影,目光尤其在林喻那双露出的、冷静剔透的眼睛上流连不去,啧啧称赞:
“虽然蒙着脸,但这身段,这气质,尤其是这双眼睛……冷得像星子,亮得像寒泉,偏偏又勾人得紧。美人儿,你成功引起了本公子的注意!”
林喻:“……”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见林喻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锦衣公子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加灿烂,摇着扇子又逼近了几步:“美人儿深夜来此,莫非也是听闻了这西湖锁蛟的传说,想来寻点刺激?巧了,本公子也是!看来你我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天生一对啊!”
“让开。”林喻终于开口,声音透过面巾,更显得冰冷淡漠,不带一丝情绪。
“哎呀,声音也好听!清冷冷的,像碎玉碰冰!”锦衣公子眼睛更亮,仿佛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美人儿,别这么冷嘛。相逢即是有缘,认识一下?我叫……嗯,你可以叫我‘玉郎’。”他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又笑嘻嘻地问:“美人儿芳名?年方几何?可曾婚配?你看我怎么样?虽然追求我的人从城里排到城外,但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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