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了电话,望了望四周,奚洛已经不见了踪影,可能是去陪着奶奶了吧。
刚刚放松的心情现在又变得紧绷起来,如果只是平常的小事儿的话,我不会向家里做出妥协,但是事关我妈生病,孰轻孰重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我叹了一口气,订了一张明天回老家的机票。
出了养老院,已经是黄昏时分,小学生们放了学,个个儿脸上洋溢着笑容,手里拿着各色的零食,我的内心也愈发空虚了起来,尽管我能用不在乎去削减大部分事对我的杀伤力,但我还是会受伤。我又想喝酒了。
我站在风中独自凌乱,有些迷茫,也失去了动力,我不是一个拥有浑身热血的少年,我想问题办事情总是会思考很远,导致我总是不能开始。
此时,我对于酒精的欲望又开始作祟了,我沿着街头走出去了很远,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看见了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坐在一个静谧的街头,手边还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几个易拉罐,我走近看了看,他喝的竟然是风花雪月啤酒,那种在大理的啤酒,包装是粉色的,我从来没喝过。
男人的表情看上去很失意,我仿佛能看到他的情绪,在这寒风的夜里化作碎片散落了一地。
我走上前,对他说道:“哥,一个人喝酒挺闷的吧,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喝会儿。”虽然今天发生的事儿让我很失落,但我还是打算把今天的原则贯彻到底。
那个男人拨开了垂落在眼前的头发,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不买东西。”
好家伙,这是把我当成销售了。我也没再征求他的意见,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拿起一瓶风花雪月啤酒,打开喝了一口。
我无礼的表现没有引起男人的怒火,他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兴趣。
酒精给我带来的感觉,是很多东西给不了的,喝掉第二个易拉罐的时候,我就能感觉一种温热的气流在我的体内充斥了全身,让我浑身被温暖包围。
男人终于张口说道:“你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我转过头,没想到他藏在头发下面的皮肤竟然很白皙。我笑笑说道:“人活在世上,还能没有烦心事儿吗?”
“那我换一种问法,你现在遇没遇到过,想让你去死的事儿?”
我有些震惊,我确实从来没有过去死的想法,但我确实有很强的避世心理。于是我说道:“没有。”
“我有。”
其实,现代社会的我们一直在被输入一种价值观,就是遇到一点事儿就自杀的人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但我看待这种问题永远是辩证的,所以我不是很惊讶,说道:“那一定是很伤心的事儿了吧?”
“嗯。”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让一个大男人变得如此敏感。
稍稍停了停,他又说道:“有些内心里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往往对陌生人就能说出口,我在大理认识了一个女孩,当时,我就是一个小小的酒吧驻唱,因为内心对于音乐和自由的追求,我来到了大理这座有着风花雪月的城市。那晚,我刚刚结束了工作,遇到了一个女人,她喝着风花雪月啤酒,看上去颇为失意,我对她一见钟情了,你知道吗,真的是一见钟情。她跟我说她来自武汉,喜欢玩音乐的男人……”
“我心动得不行,当即就和她聊了起来,我们从酒吧喝到了洱海边上,酒精让我们变得燥热……我和她没来得及去酒店,就发生了关系……”
我震惊于他们之间的速度,这老兄还真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啊!
“后来我醒来,就找不到她了,可是,我明明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她残留在我身上的香味……第二天,我开始满城找她,我终于在晚上,在另一个酒吧找到了她,我知道我们没有感情基础,我跟她说我愿意和她慢慢来,我愿意陪她回武汉……”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仿佛在酝酿着情绪,半晌,他继续说道:“她说,我们之间的缘分不够……我们有一个两年之约,约定的内容就是我们分别回到武汉,各自发展,如果某一天,我们能自然地遇到彼此,那么我们就在一起,反之就各自安好。我当时觉得,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事,但是两年马上就过去了,我还是没有找到她,我不禁怀疑,她真的在这座城市吗?而且就算我找到她了,她用这样的方式考验我们的爱情,我们的爱情还真的纯粹吗?”
“这两年,我过得很煎熬,我好像一直在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女人无休止地付出自己的努力……之前我一直在做流浪歌手,在街头卖唱,为了就是能走到更多的地方,但是,我父母听说了我的事情,赶到武汉把我的吉他摔了,我没有钱买吉他了,我的梦也碎了……”
他就这么哭了起来,想必他的内心也十分矛盾。我也为他感到遗憾,也想为他做些什么,猛喝了一口酒。
“你打算放弃了吗?”
“我没得选……我真的很想死……”
我知道这件事儿别人都不好插手,所以我没多说什么,也不会干涉他的决定,默默当一个酒友就可以了。他在旁边泣不成声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同学聚会结束的那个晚上,我的伤心程度估计不亚于他,但现在再一回想,那些深埋在内心的无法言说的情绪,好像被刀一片一片地削薄了,解构成了一片虚无……
“她叫方慧,兄弟,今天晚上能在这个地方遇到你,说明咱俩有缘分,那么她有可能就是咱们缘分的延续,你不用刻意的做什么,你心里有这个事儿就行……”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知道了,喝了一口酒之后又难免去想:大理人都这么重感情吗?我不知道,但我内心对于大理还是充满向往的,那里的风花雪月更是像女子的红绡一样,让我的心田为之沉醉。
我们交换了名字和联系方式,喝完酒之后他就走了,背影有些落寞。
他叫米澄,很少见的姓,搭配他这一段崎岖的爱情。足以说明他是一个不一般的男人。这个晚上我喝了很多酒,但是没有尽兴的感觉,我想去酒吧了……我重新走上了街道,这个地带离我常去的酒吧有点远了,于是我遵循就近原则,想在附近找一个酒吧。
不多时,我终于找到了一个酒吧,刚准备进去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导致我只能暂时倚靠在门上思考,良久,我恍然大悟,我答应过殷瑶,以后不再去酒吧了。其实,我可以轻松地打破这份约定,也不太想被限制,但是我还是在这个温和的夜里,选择做了一个守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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