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指尖刚触到第九凹槽边缘,那条从地底爬出的鳞甲人形生物忽然仰头发出一声低吼,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残音。它胸口的残缺鼎纹猛地一震,竟与石门上的凹槽产生了微弱共鸣。
就在这一瞬,剩下的噬鼎兽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齐刷刷调转方向,不再攻击任何人,而是全部扑向九鼎门中央的第九个凹槽。
“咚!”
撞击声比前两次更沉,仿佛敲在人心脏上。整扇门剧烈晃动,九个凹槽同时爆发出青铜色光芒,像是一台沉睡千年的机器终于接通了最后一根线路。
轰——
石门自中间裂开,缓缓向两侧退去,一股灼热气流扑面而来,夹杂着金属锈蚀和远古香火的气息。门内空间巨大得超乎想象,一座高达十丈的龙形石雕盘踞在地宫深处,通体由暗青色岩石雕成,龙首低垂,双目紧闭,尾巴缠绕着一根断裂的锁链,像是曾镇压过什么恐怖之物。
印度术士原本正准备捡起骨笛,见状猛地抬头,眼中闪过贪婪与惊惧交织的光。他踉跄着往前冲,嘴里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显然是想抢先进去。
可他刚迈出一步,门内便传出一声龙吟。
不是空气震动,也不是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在骨头里炸开,像是有人拿铁锤一下下砸你的脊椎。印度术士当场跪倒,鼻孔和耳道渗出血丝,手里的骨笛咔嚓折断。
苏逸也好不到哪去,蛟魂在他意识海中剧烈翻腾,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本能。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别人安排好的节拍上。
那条鳞甲人形生物也没能幸免,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转身就想退回裂缝,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重重摔在地上。
石雕睁眼了。
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旋转的青铜色光晕,像是把九鼎图谱压缩成了光源。两道光柱射出,精准锁定苏逸,将他整个人罩住。
刹那间,天旋地转。
画面碎片疯狂涌入脑海——
千年前,九位身穿古袍的人站在深渊边缘,每人背后浮现出一尊青铜鼎,鼎身刻满符文。他们割开手掌,鲜血滴入鼎中,火焰腾起三丈高,映照出一条真正巨龙的虚影,在空中挣扎、咆哮,最终被九道锁链贯穿四肢与咽喉,拖入地底。
又是一幕:某位承鼎人背对众人,手中握着一把断裂的钥匙,悄悄将一道黑影封入龙渊最深处。他的衣角绣着半朵莲花,看不清脸,但那背影……莫名熟悉。
再换一幕:一场大火烧毁了整个祭坛,鼎纹残片四散飞溅,有人抱着婴儿逃进夜色,身后传来无数追杀者的脚步声……
头痛欲裂,像是有人拿凿子在脑仁里刻字。苏逸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他想调动融兵鼎吞噬这股能量,结果鼎纹刚亮起就被反震回来,手臂一阵麻木。
“别硬抗!”蛟魂突然怒吼,“顺着它看!这是传承,不是攻击!”
苏逸咬牙,强迫自己放松,不再抵抗那些记忆洪流。他试着用意识去捕捉其中的关键片段——龙渊的位置、九鼎的来历、还有那个背叛者的身份线索。
画面开始变得清晰一些。
他看到那九位承鼎人最后并肩而立,面对即将崩塌的地宫,齐声念出一段口诀。每一个字都对应一道鼎纹激活的顺序,第九鼎“龙渊”并非用来战斗,而是作为“容器”,封印某种超越人类理解的存在。
而他自己体内的九鼎吞天诀,并非偶然觉醒,而是……被刻意埋下的种子。
就在他快要抓住那段口诀时,背后传来破风声。
玄门长老不知何时出现在侧道入口,手持一柄泛着寒光的符刃,直取苏逸后心。他脸上带着冷笑:“你这种野种,不配接受这份传承。”
刀尖离背心只剩三寸,眼看就要刺入。
可下一秒,石雕的尾巴突然扬起,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横扫而出。
砰!
长老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般飞出去,撞进岩壁,嵌进去半截身子,口吐鲜血,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昏死过去。
地宫再次震动,碎石簌簌落下,几块拳头大的石块砸在印度术士身上,他抽搐了一下,彻底不动了。
苏逸在最后一道记忆消散的瞬间猛然睁眼,瞳孔还残留着青铜色余光。他单膝跪地,喘得像跑了十公里,额头全是冷汗。
但他已经醒了。
不只是身体醒,是脑子也清醒了。
他知道刚才看到了什么——那是真相的碎片,是关于九鼎、关于龙渊、关于他自己存在的根源。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那座石雕。
石雕也正“看着”他。
双目中的光晕缓缓旋转,然后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闭合。整座雕像重新恢复静止,唯有尾部那根断裂的锁链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刚刚完成了一次呼吸。
空气中只剩下滴水声,一滴,一滴,砸在地面的凹坑里。
苏逸撑着膝盖站起来,腿还有点软,但站住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纹路隐隐泛着青铜光泽,像是有东西正在苏醒。
那条鳞甲人形生物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地上几片带血的鳞片,边缘微微卷曲,像是某种蜕皮后的残留物。
他没去捡,也没追。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他盯着敞开的石门,门后通道幽深,尽头隐约能看到更多雕像排列成列,像是在迎接谁的到来。
可就在这时,他体内最深处的那一尊尚未激活的鼎——第九鼎龙渊鼎,突然轻轻跳了一下。
不是疼痛,也不是灼热,而是一种……呼应。
仿佛门后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也在等着他。
他往前迈了一步。
脚底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通道顶部,一道细小的裂痕悄然蔓延,灰尘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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