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腕一折，整个人却没落地。
那股下压的力道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六尊虚影在背后轰然展开，像六扇门同时推开。空气被撕开一道口子，发出“嗤”的轻响，像是热水泼在铁板上。
五大长老脸色齐变。
为首那人手臂扭曲成怪异角度，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可嘴还没闭上，苏逸已经动了。
左脚踩地，整片沙层猛地拱起，十几条沙虫破土而出，全是先前御兽鼎埋下的暗手。它们不冲人，专钻脚底，贴着地面窜进阵眼缝隙。几乎同一秒，融兵鼎发力，天花板塌下的钢筋碎块凭空扭动，一根根竖立起来，在空中排成六柱阵型，与六鼎虚影遥相呼应。
“不好！他在借势！”有人吼。
话音未落，焚元鼎火光一闪，苏逸全身血管像是烧了起来。他本就七窍渗血，这会儿连指尖都开始冒烟，可滞空时间硬生生又被拉长了一瞬。
六柱共鸣，虚影旋转加快。
镇魂鼎的音波悄无声息扩散，不是冲人，而是压向地下——那里埋着老实验室的能量节点。一声闷震从脚下传来，整个阵法的地基晃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
窃运鼎出手了。
中间那个结印最稳的长老突然手抖了一下，符文亮到一半卡住，像是信号断了线。他瞪大眼，低头看自己掌心，却发现气机流转慢了那么一丝。
苏逸等的就是这一丝。
他左手猛然拍向胸口，皮肤裂开一道口子，血还没流出来，就被体内涌出的灰金色光芒卷走。一道纹路从心脏位置浮起，像是一把倒插的刀，缓缓升至体外，凝成一片薄刃。
断因果鼎——现！
他手腕一转，光刃横扫。
没有声音。
但五人之间的空气像是被擦花了的玻璃，出现一道看不见的裂痕。紧接着，五人动作同时一僵，符文熄灭，一人鼻孔喷血，另一人直接跪了下去，手掌按在地上还在抽搐。
五行封灵阵——断链。
“你……斩了我们的连接？”那断臂长老嘶声问，眼里全是不信，“这种术法早就失传了！”
“失传？”苏逸悬在半空，嘴角咧了咧，带出血沫，“你们拿祖宗的东西当宝贝，自然不知道什么叫新路。”
话音落下，六鼎虚影骤然合拢，形成一个旋转的光轮，把他围在中央。能量压缩的嗡鸣声越来越尖，像指甲刮过瓷盘，刺得人牙酸。
陈梦瑶趴在控制台后，手指死死扣住解码器边缘。她看见屏幕上的波动曲线突然炸成一条直线，紧接着，墙体开始出现裂缝。
不是崩塌那种裂，是像玻璃被人用锤子点了一下，蛛网状的纹路迅速蔓延。更诡异的是，有些地方的砖石开始发虚，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一角，露出后面黑乎乎的空间。
“老刀！”她喊。
老刀早就扔了枪，正抓着一块水泥墩子往这边挪：“别出声！他还撑着！”
苏逸确实还撑着。
但他快不行了。
六鼎同启，身体像被六个人同时往不同方向拽。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肺叶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磨砂纸上拖动。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不用敌人动手，自己就得散架。
可他不能停。
下面还有东西没挖完。
养父留的局，还没到终点。
他咬牙，将六鼎之力收束成一股，顺着地脉往下探。刚触到底层封印，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和工牌里那股记忆波动一模一样。
就是现在！
他右手猛地一抓，融兵鼎响应，三根断裂的钢筋从废墟里弹起，像长了眼睛似的，直扑两名想爬起来的长老。
“噗！噗！”
两声闷响，钢筋贯穿胸膛，把人钉在地上。那两人抽了几下，不动了。
剩下三个，镇魂鼎音波直接轰进识海。两人翻白眼昏过去，最后一个盘坐在地，眉心金光闪动，显然是要自爆金丹。
苏逸眼神一冷。
御兽鼎催动，最后几只沙虫从沙堆里钻出，全扑向那人脸部。它们没嘴，靠分泌腐蚀液溶解猎物，眨眼就把鼻子嘴巴啃穿。那人挣扎两下，喉咙被糊住，一口气喘不上来，当场憋死。
五人，全废。
整个大厅安静了一瞬。
然后是更大的动静。
墙体裂得更快了，天花板大块剥落，露出后面的金属骨架。那些幽蓝电弧在裂缝里跳来跳去，噼啪作响。有段墙面直接消失了，变成一片黑雾，雾里还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像是另一个空间的残影。
苏逸终于落地。
单膝跪地，膝盖砸进沙子里。他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还在颤，指尖残留着灰金色的光。
六鼎纹路在他皮下明灭，像是随时会炸。
陈梦瑶想冲过去，却被老刀一把拉住。
“别！”老刀低喝，“你看他周围！”
确实不对劲。
苏逸头顶三尺，空气扭曲得厉害，像夏天柏油路上的热浪。偶尔闪过一道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空间。
苏逸抬起头，看向陈梦瑶的方向。
“别靠近我。”他说，声音哑得不像话，“现在我很危险。”
陈梦瑶顿住脚步。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话。
老刀盯着那几道裂缝，忽然问：“下面……是不是还有什么？”
苏逸没回答。
他慢慢抬起手，掌心对准地面最深的一道裂口。六鼎虚影再次浮现，这次不再旋转，而是垂直落下，像六根柱子插进地底。
“九归一息。”他低声念。
能量回流，六鼎开始吸收反噬的乱流。他的皮肤泛起青紫色，血管凸起如蚯蚓，可眼神越来越清。
就在这时，地底传来一声震动。
不是物理的震，更像是某种东西睁开了眼。
苏逸瞳孔一缩。
他知道，下面的东西，醒了。
而它认得他。
他缓缓站直，抹了把脸上的血，冷笑了一声。
“等了二十年，”他说，“总得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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