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盯着远处坡顶的那道人影，手指慢慢收拢。
那人站在雪地里，手里举着个银色箱子，里面是和他之前用的一模一样的通讯仪。太阳镜片反着光，看不清脸，但动作很稳，不像是来谈判的。
他没动，也没出声。
对方要是冲他来的，早就动手了。可这人只是站着，像是在等什么信号。
苏逸把背靠的岩石摸了一遍，确认没有松动。他左手轻轻往地上一压，融兵鼎立刻把周围散落的铁皮、弹壳碎片吸过来，在地面铺成一圈细小的感应阵。只要有人踩上去，震动会顺着金属传到他掌心。
做完这些，他转身爬进岩缝，陈梦瑶还在昏睡，呼吸比刚才匀了些，但眉心跳得厉害。
他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温度正常，可指尖刚碰到皮肤，就听见她低声说：“别让她靠近你。”
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
苏逸顿了一下，“谁？”
她没回答，眼皮颤了颤，嘴唇又动了动：“罗布泊……她不是失踪，是被带进去的。”
苏逸皱眉。
罗布泊的事他确实查过一点，五年前有支科考队失联，名单里有个名字——李若琳。当时只当是意外，后来线索断了，没人再提。这事他从没跟陈梦瑶说过。
他低头看着她，手指微微用力，镇魂鼎的力量缓缓渗入她识海边缘。
一丝极淡的黑气缠在记忆区外围，像蜘蛛网一样细，几乎看不见。但它在动，一点点往深处钻。
不是攻击性的，更像寄生。
他不敢硬清。上次用掌雷劫鼎刺激神经已经让她反应异常，再贸然动手，怕把她脑子烧坏。
他收回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铁片，用化形鼎压成薄层，贴在她胸口。铁片自动延展，盖住她整个上半身，形成一层导电膜。这是临时隔绝灵波干扰的办法，能拖住黑气活性几个小时。
做完这些，他退到岩缝口，盘腿坐下。
现在最麻烦的不是外面那个人，而是时间。
支援要72小时才到，他们得在这乱石堆里撑三天。风雪随时会加大，美军可能卷土重来，再加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谁也不知道他是哪边的。
苏逸闭眼，试着调动开龙渊鼎。
地脉的波动在他体内浮现，像一条缓慢流动的河。他想试试能不能把窃运鼎的能力搭进去，抽一段玉简里的影像数据，模拟龙渊裂缝的能量节奏。如果能提前预判那种撕裂感，下次再遇类似情况，不至于被动挨打。
他刚把意识沉下去，鼎力一转，掌雷劫鼎自动响应，电流顺着经脉往下冲。
不对劲。
他猛地睁眼，右手按地。
脚边三尺的积雪突然塌了一块，露出底下冻土。刚才那一瞬，地脉震了一下，范围不大，但足够引来注意。
他咬牙。
《九鼎吞天诀》刚才自己动了，调取了玉简里的画面，强行推演龙渊能量模型。这不是他控制的，是功法在“学习”，可身体还没恢复，经脉承受不了这种强度的运算。
不能再这么干。
他改了方式，只让窃运鼎抽出一段十秒的影像，锁在识海里。然后用掌雷劫鼎在体内模拟那段能量起伏，不碰开龙渊鼎主核，只做外部推演。
这次稳住了。
地脉没再震，雪也没塌。
他松了口气，额头却全是汗。
这招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会暴露位置。但现在没别的办法，只能一点点试。
他睁开眼，看了眼外面。
坡顶那人还在原地，通讯仪一直开着，但没动静。像是在接收信号，又像是在放诱饵。
苏逸把注意力拉回来，继续盯着陈梦瑶。
她安静了几分钟，忽然又睁开了眼。
目光直直的，不像清醒，也不像做梦。
“你还留着那段记忆。”她说。
苏逸没否认。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那块玉简里有一段模糊画面，是冰洞深处某个角落，一个女孩背影站在裂缝前。身形瘦弱，长发扎成马尾，右肩有个旧伤疤。他当时没在意，以为是以前进来的人。可就在上传数据前，他发现那背影的动作习惯，和李若琳一模一样。
他没删。
因为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她的影子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你不该留着。”陈梦瑶坐起来一点，靠着岩壁，“她不是普通人。”
“我知道。”苏逸说，“所以我想弄明白。”
“你不明白。”她摇头，“她进过龙渊，但没出来。你以为她是失踪，其实她是被困在里面。每次我靠近那个裂缝，都能感觉到她在拉我。”
苏逸眼神变了。
他还以为是蛟魂在影响她，原来是另一个东西。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问。
“我不知道。”她声音低下去，“但我记得那种感觉。冷，黑，还有声音……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她说完，头一偏，又要昏过去。
苏逸一把扶住她肩膀，“撑住。”
她喘了口气，眼神稍微聚焦，“外面那个人……不是美军。”
“你怎么知道？”
“他的频率不对。”她抬手指了指太阳穴，“我刚才……看到他脑子里一闪的东西。黑色代码，像虫子一样爬。他不是自己来的。”
苏逸心头一紧。
还没来得及问，她手一软，彻底昏了过去。
他把她放平，盖好铁膜，自己起身走到岩缝外。
风比刚才大了些，吹得碎石滚动。
他盯着坡顶。
那人终于动了。
把通讯仪合上，放进箱子，然后转身朝车走去。军用运输车引擎响了一声，车灯都没开，直接调头，沿着来路驶下山坡。
走得干脆，没回头。
苏逸站在原地没动。
他知道这不代表安全。
有时候，离开才是开始。
他回到岩缝边，重新检查了一遍震动阵。铁屑排列完好，没人靠近过。
他盘腿坐下，把掌雷劫鼎的能量分成两股，一股绕着身体循环，保持警觉；另一股悄悄渗入地面，连上融兵鼎布下的感应网。
只要有人踏入三十米内，他会第一时间知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
陈梦瑶的呼吸越来越稳，铁膜表面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电流，那是掌雷劫鼎在持续压制黑气活性。
苏逸闭着眼，脑子里回放刚才的画面。
黑色代码，像虫子。
这个词让他想起一件事。
三个月前，他在东海一艘废弃科研船上找到过类似的东西。那艘船属于一个叫“深瞳”的组织，专门研究异能者脑波操控技术。他们用一种纳米级程序植入人体，能远程读取记忆，甚至篡改意识。
如果外面那人真是被控制的，说明“深瞳”已经插手昆仑的事。
他睁开眼，看向陈梦瑶。
她眉心那道黑纹淡了些，但还在。
他必须想办法清除那丝黑气，但不能伤她本源。
正想着，她突然抽了口气。
眼睛猛地睁开，直勾勾看着他。
“你答应过我。”她说。
苏逸一愣，“什么？”
“别去找她。”她抓住他手腕，力气大得不像病人，“你会死在龙渊里。”
他没甩开，“谁让我答应的？”
她嘴唇动了动，刚要说话——
远处山口方向，一道闪光划过雪面。
很短，像镜头反光。
苏逸瞬间闭嘴，一把将她按倒，整个人扑在她身上，同时掐断体内所有鼎力波动。
岩缝外，风卷着雪粒拍在石头上。
十秒后，他慢慢抬头。
闪光消失了。
但他知道，刚才那一刻，有人在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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