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还在金属环上跳动，苏逸的手掌已经离开。他退后两步，呼吸比刚才重了些。体内的鼎力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运转起来不再顺畅，尤其是开龙渊鼎，原本清晰的空间感知变得模糊，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东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皮肤下隐约浮出一丝青灰色的纹路，不痛，但能感觉到那股凉意顺着经脉往上爬。
“不对劲。”他低声说。
陈梦瑶靠在墙边，脸色也不太好。她扶着腰，喘了口气：“医生刚才来消息，说所有人都有轻度辐射中毒，只是我反应比较明显。”
苏逸转头看她：“你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
“就在你和那个黑影打完之后。”她抬手擦了下额头的汗，“他们让我提醒你，别再碰那装置了，辐射源就是它。”
苏逸没说话，盯着金属环看了几秒。蓝光稳定地亮着，像是在等他再伸手。可他知道，现在不能再碰了。刚才那一战消耗不小，体内九鼎轮转本就有些吃力，现在连焚元鼎的火力都压不住那股寒意。
他闭眼试了试，融兵鼎还能调动，化形鼎也勉强可用，但镇魂鼎和开龙渊鼎明显变慢了一拍。这种状态，要是再来一次突袭，他不一定能接得住。
“你还撑得住吗？”他问陈梦瑶。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能走，但不能久留。你也一样吧？我看你脸色也不对。”
苏逸笑了笑，没否认。他抬手抹了下嘴角，指尖沾了点暗红的东西，很快就被掌心热度蒸干了。
就在这时，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蠢货。”
声音低沉，带着怒意，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直接钻进耳朵里。
苏逸瞳孔一缩。
“你来了？”
“我不来，你就打算在这儿站到死？”蛟魂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以为这地方是请你来做客的？它认你，是因为你体内有它的同类气息。可你现在拿这副残躯硬抗辐射，等于把我也往火里推。”
苏逸皱眉：“你不是一直说，只要我能撑住，九鼎就能全开？”
“那是你能撑住的前提下！”蛟魂打断他，“你现在经脉已经开始污染，鼎力运行受阻，再过十分钟，连镇魂鼎都会失灵。到时候我不只是虚弱——我会散！”
空气安静了一瞬。
苏逸没动，只是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他知道蛟魂说得没错。自从觉醒《九鼎吞天诀》以来，蛟魂虽然态度恶劣，但从没骗过他。它是依附在他识海里的上古残灵，两人共生共存，他的死活直接关系到它的存亡。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不能退。
“如果我现在走，之前所有的事都白做了。”他说，“那个黑影留下标记，说明有人盯上了第八鼎。我要是退了，下次再来的人就不会只派个试炼体。”
“那你打算怎么办？死在这儿证明自己很硬气？”蛟魂冷笑，“你以为你是来夺宝的？这里是坟场，是淘汰区。每一个能走到这里的，都不是为了活着出去。”
苏逸沉默了几秒，忽然问：“你说它认我……是因为同类气息？”
蛟魂顿了顿。
“你终于想到这一层了？”
“所以这装置，不只是核反应堆那么简单。”苏逸缓缓开口，“它释放的不是普通辐射，而是某种能量残留。我的鼎能感应到，是因为它们本来就是同源的东西。”
“算你还不算太笨。”蛟魂语气缓了些，“但这不代表你能吸收它。你现在就像一个空油箱的车，想直接接高压电桩充电——炸的就是你自己。”
“有没有办法试一下？”
“有。”蛟魂停了几秒，才继续说，“前面有个废弃控制室，门塌了一半，里面积满了辐射尘。那种浓度，常人进去三秒就会昏倒，五分钟内器官衰竭。但如果你用吞天诀去‘吃’它，或许能把毒性转化成养分。”
苏逸眼神一动：“成功率多少？”
“没有成功。”蛟魂直接说，“只有生或死。成了，你可能激活新的鼎纹；失败了，你经脉尽毁，我也跟着消散。这就是赌命。”
苏逸没立刻回答。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青灰纹路，那颜色比刚才深了些，已经蔓延到手腕。
时间不多了。
他闭上眼，强行催动焚元鼎，把体内温度拉高。一股热流冲过经脉，逼出一小口黑血。他把血吐在地上，迅速用鞋底蹭掉痕迹。
睁开眼时，脸上的疲惫淡了些。
“我知道怎么选了。”他说。
陈梦瑶看他动作奇怪，往前走了半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逸看了她一眼，没说实话：“这地方不能久留，但也不能退。”
“那你想干嘛？”
“最后一步。”他指向通道尽头，“那里有扇门，快塌了。我要去看看里面是什么。”
“你一个人去？”
“你留在这里。”他说，“等我信号。要是半小时没动静，你就带人撤。”
陈梦瑶没动：“你觉得我会答应？”
“这不是商量。”苏逸语气沉下来，“外面已经有组织盯上我们，刚才那个黑影只是探路的。我要是出事，你得活着把消息传出去。”
她咬了下嘴唇，声音低了些：“那你呢？你就不该一个人扛所有事。”
苏逸没接这话。他转身走向通道深处，脚步比刚才慢了些，但每一步都踩得稳。
身后的蓝光渐渐被黑暗吞掉。
通道越来越窄，墙壁上的晶体也不再发光，只有前方隐约透出一点灰蒙蒙的光。空气变得更沉，呼吸时能感觉到喉咙发干，像是吸进了沙子。
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调息。断因果鼎护住心脉，镇魂鼎守住识海，其余几尊鼎轮流运转，尽量维持体内平衡。
十分钟后，他看到了那扇门。
半塌的金属框斜插在地面，门板碎成几块，散落在周围。门后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四壁布满仪表盘，全都黑着。天花板裂开一道缝，漏下一束微光，照在地面积聚的一层灰白色粉末上。
那就是辐射尘。
看起来像普通的灰尘，但苏逸能感觉到，那下面藏着致命的能量波动。
他站在门口，没急着进去。
蛟魂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真要试？”
“你有更好的主意？”
“没有。”蛟魂停了一下，“但我得告诉你，一旦开始吞噬，就不能停。哪怕疼得想死，你也得把那口气吊住。吞天诀能转化一切，但前提是——你还活着。”
苏逸点头。
他抬起脚，迈过了门槛。
灰尘在他靴底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刚走两步，体内的鼎就开始震。尤其是第三尊化形鼎，猛地一跳，像是闻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紧接着，焚元鼎也开始发热，仿佛体内有团火被点燃了。
他蹲下身，伸手抓了一把粉尘。
灰白色的颗粒从指缝间滑落，触感比想象中更轻。可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冲上来，直逼心脏。
他咬牙，没松手。
《九鼎吞天诀》自动运转，第一波能量开始炼化。
疼痛立刻来了。
像是有无数根针在经脉里扎，又像血管被冰水灌满。他跪倒在地，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还攥着那把粉尘。
嘴里涌上一股腥味。
但他没吐。
他知道，现在吐出来，就是前功尽弃。
蛟魂的声音在脑子里响得急促：“继续！别停下！让它进血脉！”
苏逸闭眼，强行把那股能量往下压。
炼化开始了。
第一波冲击过去，身体抖得厉害。他靠着墙慢慢站起来，眼睛盯着房间里最深处的那个角落。
那里有一块凸起的金属台，上面刻着一个符号。
和黑影留下的不一样。
这个符号更古老，线条简单，却让他体内的第九鼎轻轻震了一下。
他迈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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