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滴在苏逸手背上，有点烫。
他抬头看岩壁裂缝，那滴液体正慢慢凝聚，还没落下来。地面的黄沙已经漫到脚踝，温热的，像有东西在下面呼吸。陈梦瑶贴着断柱站着，手里照明棒的光晃了晃。
“这沙……动了。”她低声说。
苏逸没回话，蹲下伸手按进沙里。一股震动顺着掌心传上来，节奏和之前一样——一下，一下，像是某种信号。
他刚想往后退，脚下石板猛地一震。
轰！
中央一块岩石炸开，碎屑飞溅。黄沙喷涌而出，中间一道青铜色的影子破土而起。那东西四足落地，形如巨蝎，通体刻满古老文字，关节处泛着金属冷光。尾部钩状结构缓缓抬起，背部六个圆筒形装置开始旋转。
陈梦瑶直接被气浪掀到墙边，背撞上断柱，闷哼一声。
苏逸站稳，盯着那玩意儿的眼睛。两团红光亮起，正对着他扫了一遍，又移向陈梦瑶，最后回到他身上。没有攻击，但也没放松。
“别动。”他抬手示意。
那机关兽前肢微屈，尾钩蓄能，发出低频嗡鸣。三枚圆柱弹射而出，在空中划出弧线。
苏逸反应极快，融兵鼎瞬间激活，右手一抓，地上碎石金属片全被吸入手心熔成铁球，甩手掷出，打偏一枚沙暴弹。
另外两枚在半空炸开。
沙子不是乱飞，而是迅速聚拢，形成两个高速旋转的漩涡，一个罩住苏逸，另一个扑向陈梦瑶藏身的位置。
他立刻屏息，体内八尊鼎纹齐震。焚元鼎加速代谢，镇魂鼎稳住神志，开龙渊鼎展开感知——这沙暴有问题，每一粒沙都带着微弱电流，像是被编码过。
沙子缠住他的腿，越收越紧，行动受限。他试图调动《九鼎吞天诀》吞噬能量，可刚一引导，经脉就传来撕裂感。上次强行吞沙暴留下的反噬还没完全压下，现在再硬来，身体撑不住。
“只能拖时间。”
他咬牙，左手撑地，借力翻滚避开一道横向扫来的沙刃。头顶沙漩转得更快，空气都被抽紧，呼吸困难。
陈梦瑶那边情况更糟。沙暴贴着地面推进，把她逼到死角。她把照明棒砸过去，光一灭，沙流立刻转向声音来源。
“喂！”苏逸大吼，“往我这边靠！别停！”
她听懂了，贴着墙挪动，每一步都踩在沙流间隙里。机关兽红眼扫过她，尾部装置再次充能。
苏逸知道不能再等。
他闭眼，回忆刚才那三枚沙暴弹飞行轨迹。频率、角度、爆炸延迟……全都记下来。然后对比追兵首领操控沙粒的方式——掌心旋转，节奏七次为一组，第三拍最重。
眼前闪过那个高个子的手势。
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他睁开眼，“他们用的是同一种技术。”
既然能控制，就能干扰。
他不再尝试吞噬整团沙暴，而是锁定其中一个漩涡的核心点，用窃运鼎悄悄抽取内部能量丝线。就像拔一根线头，轻轻一扯。
沙漩晃了一下。
就是现在！
他猛冲上前，融兵鼎全力运转，手掌贴上最近的一根断柱，把残余金属吸入体内熔炼，瞬间塑造成三根锥刺，甩手射向机关兽背部发射舱。
铛！铛！铛！
两根打偏，一根卡进旋转口，导致装置卡顿。第二波沙暴弹没能及时发射。
机关兽发出一声类似金属摩擦的警报音，尾钩猛然下压，地面炸开一圈冲击波，逼退苏逸。
他踉跄后退，嘴角渗出血丝。反噬加重了，胸口像被烙铁烫过。第八鼎纹微微发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它怕这个？”他抹掉血，盯着机关兽尾部枢纽。
那里有个圆形凹槽，颜色比其他地方浅一些，像是能量核心所在。而且每次它发动攻击，那个位置都会闪一下蓝光。
苏逸忽然笑了。
“原来你是墨家的东西。”
他记得老玄门档案里提过，上古墨家擅长造机关兽，专用于封印守护。这类机械不靠灵力驱动，而是用阵法晶核供能，弱点就在动力中枢。一旦破坏，整台机器就会瘫痪。
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靠近。
那玩意儿明显有智能判断能力，不会让他轻易摸到尾巴。而且它已经开始调整战术，两只前爪插入地面，挖出两条深沟，把周围的沙全部引向自己周围，形成一道移动护盾。
陈梦瑶终于爬到他身边，喘着气：“还能打吗？”
“不能打也得打。”他把右手按在左臂伤口上，逼出一点血，“它不怕人，怕的是‘规则’。”
“什么规则？”
“入侵者必须死。”他说，“但它得先确认你是入侵者。”
话音未落，他突然往前走。
不是跑，也不是冲，而是慢悠悠地，像巡视领地的人。
机关兽红眼扫来，动作一顿。
苏逸继续往前，脚步稳定，手垂在身侧，不做攻击姿态。他嘴里低声念着一段古调——玄门典籍里记载的墨家机关唤醒口令，真假未知，但值得一试。
“天工立矩，律行九章；执衡者至，退守归藏。”
机关兽四肢微颤，尾钩缓缓放下。
苏逸心跳加快，但脸上不动声色。他又往前一步。
距离缩短到五米。
四米。
三米。
就在他准备再念一句时，机关兽突然抬头，红光暴涨。
咔！
背部剩余沙暴弹全部解锁，六枚齐发。
苏逸脸色一变，来不及躲，只能强行催动镇魂鼎护住心脉，同时把之前压缩在体内的残余沙能一口气吐出来，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
轰！
爆炸掀起狂风，他整个人被掀飞，撞在岩壁上滑下来。耳朵嗡嗡响，视线模糊。
陈梦瑶尖叫一声扑过来挡在他前面，举起一块碎石当盾牌。
机关兽迈步前进，前肢抬起，刀锋对准两人。
苏逸趴在地上，手指抠进石缝，一点点撑起身子。嘴里全是血腥味，第八鼎纹烧得厉害，但他顾不上了。
“等等……”他喘着说，“你认错人了。”
机关兽停住，头部微偏。
“我不是入侵者。”他咳出一口血，“我是承鼎人。”
说完，他解开衣领，露出胸口纹路。那是一个沙漏形状的印记，正在缓慢闪烁。
机关兽双眼红光闪了几下，忽然转向他胸口，尾部枢纽蓝光同步闪烁三次。
像是回应。
苏逸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地面又是一震。
这次震动不一样，更深，更急。
机关兽立刻转身，面向通道深处，全身进入战斗状态。背部发射舱重新加载，尾钩高高扬起。
苏逸扶着墙站起来，看向黑暗尽头。
风变了。
不再是干燥的热风，而是夹杂着金属锈味的冷流。岩壁上的刻痕开始发光，淡青色，一闪一灭，像是某种预警。
陈梦瑶抓住他胳膊：“后面还有东西？”
“不是后面。”他盯着机关兽的反应，“是下面。”
话音刚落，机关兽猛然跃起，尾巴狠狠砸向地面。
轰！
整条通道剧烈摇晃，裂缝扩大，大量黄沙喷出。一只巨大的金属爪从地下伸出，抓向机关兽。
那爪子不像人工制造，更像是由无数齿轮拼接而成，每一块都在转动，发出刺耳摩擦声。
苏逸瞳孔一缩。
“这不是守卫……是清理程序。”
机关兽与地下怪物缠斗在一起，双方撞击引发连锁塌方。石块不断掉落，通道眼看就要封闭。
“走不了了。”陈梦瑶喊。
苏逸看着混战中的两台机械，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它们的动力频率不同。
一个是墨家制式，规整有序；另一个混乱无序，像是强行拼凑。
“所以……上面派来的打不过本地的？”
他咧嘴一笑，抹掉脸上的灰。
下一秒，他冲进战场边缘，趁着两者纠缠，一把抓住机关兽尾部枢纽，用力一拧。
咔哒！
盖板弹开，露出里面跳动的蓝色晶核。
他伸手就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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