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站在原地，脚底下的金属台还在跳动。那股脉动越来越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往上顶。他低头看去，地面的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光，顺着纹路往第九鼎底下汇聚。
陈梦瑶从石柱后走出来，站到他身边。她的手有点抖，声音压得很低：“它在选人。”
“我知道。”苏逸盯着第九鼎，“我也得做决定。”
他往前迈了一步，手掌刚伸出去，一道红光就从鼎底扫过来，把他逼退两步。皮肤被擦过的地方发烫，像被火燎了一下。
“不是靠蛮力能碰的。”陈梦瑶说，“刚才那道光……像是在检测什么。”
苏逸没说话，闭上眼。体内八尊青铜鼎开始震动，一股股力量在经脉里乱窜。他试着把吞噬之力收回来，不再往外放，反而往内缩，像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高台的脉动慢了一拍。
再试一次。他主动切断对第八鼎的能量供给，让所有力量回流心口。体内的鼎纹一阵发烫，像是不适应这种操作。
“你在干什么？”陈梦瑶问。
“还回去。”他说，“它要的不是抢，是交出来。”
话音刚落，第九鼎的裂缝又张开了一些。红光不再排斥他，反而轻轻晃动，像在回应。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脑子里响起。
“它认的是龙血。”
苏逸猛地睁眼。那是蛟魂的声音，但比以前虚弱很多。
“你还没死？”他问。
“快了。”蛟魂的声音很淡，“我本来就是残魂，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刻。第九鼎只认守护者的魂当钥匙。而我……是最后一个活着的龙渊守门人。”
“那你别动。”苏逸立刻拒绝，“我们再想办法。”
“没时间了。”蛟魂打断他，“你看那边。”
苏逸转头，看到守护者残破的身体还在抽搐。胸口那个破洞里，蓝光一闪一闪，像是远程信号在唤醒什么。
“他们想重启最后程序。”陈梦瑶脸色变了，“一旦激活自毁协议，整个冰川都会塌。”
“那就更快。”蛟魂说，“让我进去。”
“不行！”苏逸吼了一声，“你不是工具，也不是祭品！”
“你以为我想活？”蛟魂笑了下，笑声像是风吹过铁链，“我躲了一千年，逃过追杀，藏进你的血脉里，不是为了多活几天。是为了找一个人，能把九鼎重新合上的人。现在我找到了。”
苏逸咬着牙，拳头捏得咔咔响。
“你要是敢走，我就把鼎砸了。”他声音很低。
“你不会。”蛟魂说，“你知道这鼎不能毁。龙渊下面压着的东西，比永生会可怕一万倍。只有完整的九鼎，才能继续封住它。”
苏逸没动。
蛟魂继续说：“我不是牺牲，是回家。我的本体早就死在那一场大火里，只剩这一缕魂在外面飘。现在能用最后一点力气帮真正该承鼎的人完成使命，挺好。”
高台的脉动忽然加快。第九鼎的红光扫过全场，照在守护者身上。那人胸口的蓝光剧烈闪烁，像是系统冲突。
“它要关闸了。”蛟魂说，“再晚一步，谁都进不去。”
苏逸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按在胸口。八尊鼎同时震动，体表浮现出复杂的纹路，一圈圈缠绕上来。
“你要钥匙？”他对着第九鼎喊，“我现在就把钥匙给你！”
他把八鼎的力量全压进心脏，整个人像是要炸开。血管凸起，皮肤泛青，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
“住手！”陈梦瑶想冲上来拉他。
“别碰我！”苏逸大吼，“现在断开连接，前面全白干了！”
她停下脚步，手指抓着石柱边缘，指节发白。
蛟魂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记住，龙渊不止关着邪神……也关着希望。”
然后，一道青金色的影子从苏逸眉心冲出，直奔第九鼎裂缝。
轰！
整座冰川震了一下。风停了，雪也不下了。时间像是卡住了一秒。
紧接着，九道虚影从苏逸体内升起。前八尊鼎环绕身体旋转，最后一尊从第九鼎中脱离，缓缓下降，嵌入他的胸膛。
苏逸跪倒在地，双手撑地才没趴下。耳边嗡嗡作响，五脏六腑像被碾过一遍。但他能感觉到，九尊鼎在体内形成了一个圈，力量循环往复，再也不散。
陈梦瑶跑过来扶他肩膀：“你还好吗？”
“还活着。”他喘着气，抬头看向第九鼎原来的位置。
那地方已经空了。
“它进去了？”她问。
苏逸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块皮肤微微发烫，像是烙了个印。
突然，守护者残破的身体猛地一抽。胸口的蓝光变成红色，一根金属导管从脊椎里弹出来，尖端对准苏逸后心。
“小心！”陈梦瑶一把推开他。
导管刺空，扎进地面。一团黑色液体顺着管子流出来，在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苏逸翻身起来，抬脚踩断导管。黑色液体溅到鞋面上，冒出白烟。
“最后指令。”他冷笑，“永生会还真不死心。”
他走到守护者面前，蹲下来盯着那双已经熄灭的眼睛。
“你说你是承鼎人？”他低声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守的鼎，最后选择了别人？”
没有回答。
他站起身，转身走向高台边缘。
“我们得走了。”他对陈梦瑶说，“这里撑不了多久。”
“你感觉怎么样？”她跟上来问。
“像多了八个胃。”他扯了下嘴角，“现在吃什么都能消化。”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开玩笑，轻轻推了他一下：“都这时候了还能贫。”
“不贫怎么活？”苏逸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中心，“刚才有人替我死了，我总不能哭着走出去吧。”
话刚说完，脚下又是一震。
比之前更猛。
头顶的冰层裂开一道缝，灰尘和碎冰簌簌落下。
“快走！”苏逸抓住她手腕，“台子要塌了！”
两人刚跑到通道口，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整座高台向下沉了一截，第九鼎留下的基座彻底崩解，化成粉末。
苏逸回头最后看了一眼。
那片废墟上，隐约有个青金色的光点闪了一下，然后消失。
他没说话，拉着陈梦瑶冲进通道。
冷风灌进来，吹得衣服猎猎作响。
跑了大概二十米，他忽然停下。
“怎么了？”她问。
苏逸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但血滴到地上时，颜色比之前深了一点，落地后竟然没有扩散，而是缩成一颗小珠子，滚进了地板缝隙。
他皱眉。
体内的九鼎同时轻轻震了一下。
像是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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