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把最后一个队员安顿好，自己靠在岩棚边沿。风小了些，但冷气还是往骨头里钻。他低头看了眼手心，那道裂口已经结了层暗红的痂，可皮肤底下时不时泛出一点青金色，像有东西在血管里游动。
陈梦瑶走过来，手里拿着个记录仪，屏幕亮着，上面画了几条歪歪扭扭的时间线。
“王振国他们说的紫光，不是一次两次。”她声音有点哑，“从三个月前开始，每三天一次，每次都出现在午夜十二点整，持续七分钟，不多不少。”
苏逸没抬头，只是把手掌贴在地上。冻土很硬，但他能感觉到下面有一丝微弱的震动，像是某种节奏在传递。
“七分钟。”他开口，“永生会那份文件里提过这个时间。他们叫它‘能量潮汐’。”
“你还记得那些字？”陈梦瑶坐下来，把记录仪递过去。
“不是记得。”他说，“是九鼎在提醒我。每次提到那个词，胸口就发热。”
她没再问。之前那一战她看得清楚，蛟魂消失后，苏逸的身体就开始变了。不只是力量强了，而是整个人和那九尊鼎成了一个整体。现在他说话的时候，指尖会冒出一丝热气，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往外渗。
岩棚另一头，王振国被人扶着坐了起来。他的腿打了简易夹板，脸色发白，但眼神还算清醒。
“你们真信我说的紫光？”他咳了一声，“我自己都觉得像做梦。”
“我们亲眼见过。”陈梦瑶说，“昨晚爬上山道时，那道光就出来了。”
王振国愣了一下：“你们也看到了？那……你们有没有听见声音？”
“什么声音？”苏逸立刻问。
“不是耳朵听到的。”王振国皱眉，“是从脑子里冒出来的。嗡的一声，像钟响，又像有人在念什么东西。每次光柱出现，那声音就来一下。后来我们都躲进帐篷，谁也不敢说话。”
苏逸慢慢站起身。他记得昨晚那道紫光升起时，体内的九鼎确实震了一下，但当时以为是共鸣。现在听王振国这么一说，那震动更像是回应——有人在敲门，而他的身体自动开了锁。
“方向呢？”他问，“光是从哪个位置升起来的？”
“正上方。”王振国伸手比划，“就在峰顶偏东一点的位置。我们用指南针试过，磁场完全乱了，但光柱是笔直的，连风都吹不弯它。”
陈梦瑶翻出一张手绘地图铺在地上。那是她之前根据科考队的日志整理的。她在山顶画了个圈，标上时间戳。
“三次观测，都在同一地点。”她说，“而且间隔非常规律。三天一次，误差不超过两分钟。”
苏逸盯着那个圈看了一会儿，忽然蹲下，用手指在旁边画了个弧线。
“这不是自然现象。”他说，“自然界没有这么准的东西。雷暴、极光、地磁爆发，都不会卡在同一个时间点，还持续整整七分钟。”
“你是说……人为的？”
“不是人。”他摇头，“是仪式。有人在模仿龙渊开启的方式，用外力强行共振。”
“可龙渊不是封印吗？怎么还能被打开？”
“封印松动了。”苏逸低声说，“蛟魂最后告诉我，真正的开启会有九鼎共鸣，天地同震。但现在这道光，只有单向频率，像是……假的。”
“伪龙渊？”陈梦瑶眼睛一亮。
“对。”他点头，“他们在造一个假的共鸣场，想骗开封印。就像拿一把仿制钥匙去捅锁，虽然打不开，但会让锁芯松动。”
岩棚里安静了几秒。
王振国咽了口唾沫：“所以……山上这些东西，雪崩、磁场乱、半夜发光，都是因为有人在试着重启什么？”
“不止重启。”苏逸站起身，走到外面。
夜空清朗，星星很密。他抬头看着峰顶的方向，胸口又开始发烫。那种感觉不像疼痛，更像预警。
“他们在找承鼎人。”他说，“或者，想确认承鼎人是不是真的出现了。”
“什么意思？”
“真正的九鼎合一，会引起天地异象。”他回头看了眼陈梦瑶，“蛟魂说过，龙渊深处有感应机制。只要第九鼎归位，就会自动激活守护程序。现在这些人搞出个伪信号，就是在试探——有没有人真正融合了九鼎。”
陈梦瑶明白了：“所以紫光不是召唤，是扫描。”
“没错。”他点头，“他们在查户口。”
王振国听得一脸懵：“查……查谁？”
“查我。”苏逸说，“如果今晚十二点那道光再出现，而我的九鼎又有反应，他们就知道——承鼎人已经觉醒了。”
岩棚外风又大了些。远处大本营的灯还在亮，但这边依旧孤立无援。
陈梦瑶收起记录仪，走到他身边：“那你打算怎么办？等它来？”
“不。”苏逸摇头，“我要提前准备。既然他们是靠频率触发，那我就得知道他们的信号源来自哪里。”
“怎么查？”
“靠这个。”他把手按在地面，“九鼎能吞万物，也能感知能量流向。刚才我试了一下，地下有股微弱的脉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跳一下，方向指向峰顶东侧。”
“你是说……下面有东西在运作？”
“可能是阵法核心。”他说，“或者是能量中转站。永生会不可能直接站在山顶施法，一定有隐藏的装置在供能。”
陈梦瑶想了想：“可我们没法上去。你现在状态不对，刚才救人的时候，你脸上都冒汗了。”
苏逸抬起手，指尖确实有点抖。体内的九鼎虽然循环顺畅，但每次调动都会带来一阵灼烧感，像是经脉还没完全适应新力量。
“我不用上去。”他说，“只要等到下次紫光出现，我就能顺着那股频率反推源头。”
“万一他们发现你在追踪呢？”
“那就说明他们真的连上了系统。”他冷笑，“到时候，我不用找他们，他们会来找我。”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王振国在后面喊了声：“喂，你们要不要听听我们的录音？虽然视频坏了，但音频还有几段没损毁。”
苏逸转身进去。王振国掏出一个老旧的录音笔，按了播放键。
先是杂音，接着是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风吹过金属管。然后，有个模糊的声音响起，断断续续，听不清内容。
“这是第三次紫光出现时录的。”王振国说，“当时我们在营地外架设备，突然听见这个。”
苏逸闭上眼，仔细听着。那声音并不复杂，但节奏很特别——三短一长，停顿五秒，再重复。
他猛地睁开眼。
“这是鼎纹共振的初始频率！”他脱口而出，“我在解密永生会符文时见过！这是启动第一尊鼎的唤醒音！”
陈梦瑶脸色变了：“他们居然用最基础的鼎语做信号？”
“因为他们只想引出初醒者。”苏逸咬牙，“真正的承鼎人不会被这种低级频率干扰。但他们不知道我已经九鼎合一了。”
“也就是说……”她缓缓说，“今晚十二点，如果你不动，他们可能以为你还未觉醒；但如果你有反应，就会暴露位置。”
苏逸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指甲边缘再次泛出青金，一闪即灭。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半小时后，众人转移到更隐蔽的岩缝里。伤员被安置在内侧，苏逸坐在最外面。他盘膝而坐，手掌贴地，开始引导体内九鼎缓慢轮转。
每一次循环，都能捕捉到一丝地下传来的波动。
他在等。
陈梦瑶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水袋：“别太拼，你才刚稳住力量。”
“没事。”他接过，喝了一口，“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他们用的是假频率。”他盯着远处的峰顶，“但如果我能用自己的鼎力，在紫光出现时反向注入一次真实共鸣……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控制节点。”
“你会被反噬的。”她说，“两边频率对冲，你的经脉撑不住。”
“我知道。”他笑了笑，“所以我只做一次。够定位就行。”
她看着他，没再劝。
风停了。
天空渐渐暗下来。
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四十分钟。
苏逸闭上眼，呼吸变得平稳。体内的九鼎缓缓加速，像齿轮咬合，一圈接一圈。
他的手指贴在冻土上，指尖微微发烫。
陈梦瑶蹲在他旁边，低声问：“你觉得……他们是谁？”
苏逸睁开眼，目光直视前方。
“不管是谁。”他说，“敢碰龙渊的规矩，就得准备好——见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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