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睁开眼，呼吸平稳。岩缝外的雪已经停了，风也不再刮得那么紧。他坐了有一会儿，九鼎在体内转得顺畅，像是终于磨合到位的齿轮。
他把保温壶递还给陈梦瑶，声音没什么起伏：“该走了。”
她接过壶，没问去哪儿，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从包里拿出平板调出一张图。屏幕上是昨天记录的地下脉冲频率波形，旁边叠着全球异常能量波动数据库的比对结果。
“信号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在南麓。”她指着地图上一个红点，“废弃气象站。坐标锁定，误差不超过五十米。”
苏逸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雪灰：“那就去那儿。”
“你确定能找着人？”她收起设备，“你说的那个线人，神出鬼没的。”
“我不找他。”苏逸活动了下手腕，“他会来找我。只要我知道他在哪儿。”
两人收拾好装备，沿着山脊下行。路不好走，但比起前两天的暴风雪，现在算得上平静。他们没说话，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
一个多小时后，远处出现了一栋低矮的建筑，外墙斑驳，窗户碎了大半，铁门歪斜地挂在铰链上。屋顶塌了一角，露出锈蚀的支架。
“就是这儿。”陈梦瑶停下脚步，指了指高处一块凸出的岩石，“我在上面盯着，你进去。”
苏逸点头，独自走向气象站。刚踏进门口，空气中就传来一丝异样，像是静电扫过皮肤。他停下脚步，闭眼催动第八鼎——吞噬之力悄然扩散，方圆百米内的微弱能量波动立刻被捕捉。
三重结界，埋在墙基和地面下，连接着几个隐蔽的感应器。不是高科技，更像某种符阵和机械混合的装置，触发就会报警。
他冷笑一声，没继续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开口：“你要的消息，换一株寒髓芝。我知道你听得见。”
空气静了几秒。
角落里的通风管忽然传出沙哑的声音：“东西呢？”
“你要先确认真假。”苏逸说，“还是说，你现在连看一眼的胆子都没了？”
那声音沉默了一下，才道：“千年寒髓芝，极寒绝壁生长，十年一现。你拿什么交？”
苏逸没答话，闭上眼，掌心摊开。第八鼎运转，吞噬之力迅速抽离周围冰层中的寒气精华，压缩、塑形。几秒钟后，一朵晶莹的冰花在他手中成形，表面浮现出类似灵药的纹理，内部能量波动与真品几乎一致。
他抬手一抛，冰花飞向通风管下方的暗格。
黑影一闪，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伸出来接住。片刻后，低笑响起：“吞天诀……果然是你。我还以为蛟魂死后没人能用这招了。”
话音落下，一张数据卡从通风管滑出，落在地上。
苏逸捡起来，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背后又传来声音：“别太信里面的内容。有些人，连自己在为谁做事都不知道。”
他回头看了眼黑暗的通风口，没应声，推门而出。
陈梦瑶已经在高处等他，见他出来立刻迎上来：“拿到了？”
“拿到了。”他把数据卡递过去，“回去看。”
两人退到一处背风的岩洞，四周检查一遍确认安全后，陈梦瑶打开便携终端，插上数据卡。屏幕亮起，提示需要双重验证。
“你的频率。”她看向苏逸。
他把手按在识别区，一道青金色的光扫过。接着她输入指纹和虹膜信息，系统解锁。
画面跳转，是一段会议影像。画面中，几名永生会高层围坐在桌边，对面站着一个男人，胸前佩戴一枚银灰色徽章，样式不属于任何已知国家或机构。
他们正在握手。
背景墙上挂着一幅地图，标着十几个红点，分布在亚洲、欧洲、南美，每个点旁边都写着代号：昆仑、阿尔卑斯、安第斯……
文字摘要自动浮现：
【伪龙渊开启协议达成】
【海外第七研究所提供“星轨共振仪”】
【预计七日内启动首次同步激发】
陈梦瑶看完，脸色变了：“他们联手了？”
苏逸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敲着膝盖。星轨共振仪——这名字他不陌生。之前在冰兽体内提取的金属残片，分析报告里提过同类技术特征。那种材料不属于地球现有体系，硬度极高，还能自主吸收能量。
现在看来，那不是偶然。
“不是联手。”他低声说，“是早就串通好了。永生会搞仪式，他们出设备。一个要力量，一个要数据。”
“可这玩意儿到底用来干什么？”她皱眉，“同步激发？激发什么？”
苏逸没回答。他想起昨夜紫光持续七分钟，间隔三天一次。而文件里提到的能量潮汐周期，完全吻合。这不是巧合，是测试。
他们在校准。
就像打靶前先试枪。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洞口。外面天色阴沉，云层压得很低，风又开始刮起来。
“你还记得王振国说的吗？”他背对着她，“紫光出现的时间，都是午夜十二点整。”
“嗯。”
“下次是今晚。”他说，“如果他们真要在七天内启动什么，今晚就是最后一次调试。”
陈梦瑶也站起来：“你是说，我们可以趁他们开设备的时候动手？”
“不。”他摇头，“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我要知道的是，那个海外研究所，到底在哪儿接收信号。”
她明白了：“你要顺藤摸瓜。”
苏逸回身看着她：“你怕不怕卷得太深？”
“怕？”她扯了下嘴角，“我都跟你跑到雪山窝子里来了，这时候问怕不怕？”
他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终端屏幕突然闪烁，弹出一条加密日志片段，似乎是会议记录的附录：
【第七研究所将于明晨六点接收第一组共振反馈】
【坐标范围：喜马拉雅东经89至91度，海拔五千以上】
【联络代号：“北鸦”】
苏逸眼神一冷。
原来不止一个线人。
影鸦在卖消息，北鸦在收数据。同一个系统里，两只乌鸦，各奔东西。
他把这段信息截下来，存入独立加密区。
“我们得动了。”他说，“去东段山脊，找个高点位置。”
“现在？”
“越快越好。”他收起设备，“他们明天早上六点要结果，那就意味着今晚必须完成测试。我要在他们发信号的时候，找到接收端的方向。”
陈梦瑶快速收拾背包，拉上拉链：“你打算怎么定位？”
“用第九鼎。”他说，“它能感应能量源。只要对方开机，我就有感觉。”
她点点头，没再多问。
两人离开岩洞，迎着风雪往东侧山脊走。路程不近，至少要三个小时才能到达理想观测点。路上基本无话，只有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快到半山腰时，苏逸忽然停下。
陈梦瑶跟着停下：“怎么了？”
他没答，而是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体内的第九鼎微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不是紫光。
是一种更低频、更隐秘的脉冲，断断续续，像是在尝试连接。
“他们在试了。”他声音压低，“比预计早了两个小时。”
陈梦瑶立刻打开终端，调整接收频率。几秒后，屏幕上跳出一个微弱信号源，方位指向东南。
“有方向！”她说，“距离大概……十五公里？”
苏逸眯眼望向那片区域。云雾遮蔽，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那股脉冲越来越稳。
“走。”他说，“加快速度。”
他们开始小跑前进，踩碎的冰壳在脚下咔嚓作响。风越来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
就在他们翻过一道雪坡时，苏逸突然抬手拦住她。
前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一块岩石背面，隐约有个金属反光的东西。
他慢慢靠近，蹲下身。
那是一个小型信号中继器，固定在岩石裂缝里，天线朝上，正在工作。外壳印着一行小字：SR-7，第七研究所制。
他盯着那行字，没动。
陈梦瑶也看到了，低声问：“这是……他们布的点？”
苏逸伸手碰了下设备，指尖传来轻微震感。它还在运行，而且刚刚接收了一段数据。
他收回手，直起身，望向信号来源的方向。
“找到了。”他说，“不是他们在找龙渊。”
“是他们已经在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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