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刚停稳，苏逸就冲了出去。他耳朵里还响着那串波形信号的回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玻璃，一下一下往脑子里钻。
主控台前的红灯闪成一片，技术人员喊得嗓子都哑了：“南极裂缝扩大到三百米！地壳应力突破临界值！”
他一把抓过通讯器，“所有单位撤离前线，无人机升空扫描。”
话音没落，屏幕画面已经变了。冰原裂开一道深口，蓝光从底下透出来，像是地下埋了整片星空。接着，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
不是血肉，也不是机械。那些东西通体透明，表面泛着晶体光泽，走动时发出高频震颤，像玻璃杯被不断敲击。三具并排前进，撞上拦路的合金栅栏，直接穿了过去，金属结构瞬间崩解成粉末。
“什么玩意儿？”有人低声问。
苏逸盯着画面，体内九鼎吞天诀自行运转起来。镇魂鼎最先反应，护住心神，挡住那股试图侵入大脑的嗡鸣。他咬牙，低声道：“别用常规武器打，先退。”
可已经晚了。两架武装直升机俯冲扫射，子弹穿过那些晶体躯体，毫无作用。下一秒，其中一具硅基体抬起手臂，指尖凝聚出一道蓝光，射向空中。
直升机炸了。
火光映在控制室的屏幕上，苏逸瞳孔一缩。他猛地抬手，融兵鼎启动，掌心涌出青光，直扑最近的一具晶体体。
能量接触的瞬间，对方核心突然震荡，频率猛地一变。苏逸只觉得经脉里像被塞进一根烧红的铁丝，猛地抽了一口冷气，嘴角溢出一丝血。
“不对劲。”他抹掉血迹，“这东西的能量不是线性的，它会反弹。”
通讯频道里传来陈梦瑶的声音：“左前方72度，发射0.3秒脉冲波，我要测它们的介电响应。”
操作员愣了一下，“谁在指挥？”
“照她说的做。”苏逸盯着屏幕，“她是现在唯一能看懂这些东西的人。”
脉冲波发射，晶体体群集体顿住。那一瞬间，所有设备数据清零，随即又疯狂跳动。陈梦瑶语速极快：“它们在接收信号，不是攻击，是校准。刚才那一下，是系统自检。”
“自检？”苏逸皱眉。
“对。就像新机器开机，要确认各个模块正常运行。它们不是来打仗的，是来建立连接的。”
苏逸盯着画面里缓缓展开的晶体阵列，心里发沉。这些东西不是乱来的，是有步骤的，一步一步，把地球当成了接入点。
他不再犹豫，催动化形鼎。体内鼎纹翻腾，掌心凝聚出一面六棱晶盾，外形和那些晶体体几乎一模一样。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复制敌方结构，成败在此一举。
晶盾迎风暴涨，飞向前线，正面撞上冲来的三具硅基体。
接触刹那，刺耳的共振响起。整个冰原都在震动，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苏逸闷哼一声，胸口像被重锤砸中，一口血喷了出来。
化形鼎竟然被锁住了。
那种感觉很怪，不是被压制，而是被同步了。他的鼎力刚释放，对方立刻以相同频率反震，像是两台机器强行并联，结果电流倒灌。他咬牙捏碎晶盾，强行中断连接，整个人滚进掩体，摔在雪堆里。
“不行。”他喘着气，“它们能捕捉我的能量模式，反过来打我。”
“那就别让它们捕捉。”陈梦瑶声音冷静，“你刚才模拟的是外形，但它们的核心运作方式是相位震荡。我在数据里发现了一个静默谷，每次共振之后，有0.07秒的频率塌陷，接近绝对零度。那是它们的重启间隙。”
“你是说……它们有冷却时间？”
“对。就像电脑超频，跑得太猛就得停下来散热。那0.07秒，是它们最脆弱的时候。”
苏逸闭眼，感受体内九鼎的流转。窃运鼎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忽然伸手，将残存的一缕硅基能量吸入体内，封进小鼎空间。
“样本拿到了。”他说，“下次，我不再模仿它们的样子。”
“但你现在不能打。”陈梦瑶提醒，“经脉还在震，强行调动会伤到根本。”
“我知道。”他靠在掩体后，抬头看向裂缝方向。
那道口子越张越大，蓝光越来越亮。深处，隐约浮现出规则排列的晶体阵列，像是某种门正在打开。更多的硅基体从里面爬出，整齐列队，没有多余动作，也没有攻击意图，只是静静地站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它们在等完整启动。”陈梦瑶说，“现在的规模，只是先锋模块。”
苏逸站起身，擦掉脸上的血。他打开通讯，命令无人机群投下惰性尘埃弹。灰白色的烟雾迅速弥漫，遮蔽了光学视野。
“撤。”他对前线单位下令，“所有人退回临时指挥舱。”
他自己却没有动。站在冰脊高点，看着那扇“门”缓缓开启。风很大，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他体内的九鼎缓缓转动，尤其是化形鼎，像是在重新解析刚才的战斗数据。
“你说它们在自检。”他忽然开口，“那要是我们提前打断呢？”
“不可能。”陈梦瑶说，“它们的频率太高，人类设备跟不上。”
“我不是用设备。”他低头看着手掌，“我是用鼎。”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血脉深处。化形鼎开始重构，不再是简单复制外形，而是结合窃运鼎截取的能量样本，逆向推演其内部震荡规律。
这一次，他不打算造盾。
他要造一把刀，专门切进那0.07秒的缝隙里。
“陈梦瑶。”他忽然问，“那个静默谷，出现的位置固定吗？”
“目前来看，都在第三共振周期末尾。”她回答，“但每次偏移0.001秒，像是在适应环境。”
“那就是还没完全稳定。”苏逸睁开眼，“它们还在学习。”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道细长的青光，形状不断变化，最终凝成一柄薄如蝉翼的刃。这不是实体，也不是纯粹的能量，而是由鼎力模拟出的相位干扰器。
“下次见面，我得赶在它们学会之前动手。”
指挥舱内警报仍在响，技术人员忙着整理数据。苏逸走进去，盘坐在金属平台上，双目微闭。体内的九鼎缓缓涤荡经脉中的残震，尤其是化形鼎，每一次转动都带着滞涩感。
他知道刚才那一战输了。
但他也知道了怎么赢。
陈梦瑶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我已经把‘静默谷’的数据单独标记，一旦检测到第三次共振峰值，立刻给你提示。”
“好。”他应了一声。
外面风雪渐大，掩盖了冰原上的裂痕。但那道裂缝依旧亮着，蓝光透过雪幕，映在指挥舱的金属壁上，一闪，又一闪。
像心跳。
苏逸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掌心那柄青光之刃缓缓收进体内。他没有睁眼。
他知道，它们还在等。
他也还在等。
等一个0.07秒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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